“很殘酷。”醫生點頭。“但事實上確實如此，這已經是最幸運的。”
小竹不能理解醫生說的所謂的不幸運的是哪一種。
大概是猜到了小竹的心事，他微微一笑道：“你可以去中毒科那邊看看，那些人什麼樣子。”
“醫生，我這不是希望一點影響都沒有嗎？畢竟她肚子裏有兩個孩子，雙胞胎呀，如果對孩子有什麼影響，那將是一輩子的遺憾。”
“我明白。”醫生道：“所以我讓你們樂觀一點是希望，也許毒素並沒有對孩子有什麼影響，而過分的壓力可能給孩子帶去更多的影響，懂這個意思嗎？”
“明白是明白，可頂着定時炸彈，誰能輕裝上陣啊，一不小心就炸了，那時候怎麼辦？”小竹更擔心的是這個。
“現在，我們誰也不能保證到底是毒素帶去的影響還是壓力帶去的影響。所以現在輕裝上陣放下包袱，好好養胎，別船還沒有翻呢，就自己往水裏面跳，也許結果是最好的，兩個孩子都沒有任何問題呢。”醫生道：“請相信我從業三十多年來的經驗。”
小竹看着醫生，大概明白醫生的意思，可心裏還是擔憂。
醫生耐心的解釋：“以我經驗而輪，樂觀者往往達到的效果是悲觀者的數倍以上，樂觀者一旦得了病，尤其是一些腫瘤患者，甚至身體能夠治癒，而有的患者一旦查出腫瘤，可能也就七八天的壽命，爲什麼？因爲他們的內心承受能力太弱了。
本來他們並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有了腫瘤，有時候有些人偶然之間查到了身體長了腫瘤，就開始悲觀，惶惶不可終日，從查到結果到死亡也就幾天的時間，爲什麼如此？他們被嚇死的。
所以，我更希望你們都能夠樂觀一點，這樣對自身，對胎兒都是有利處的。”
雖然道理在這裏明擺着，可是越說下去，顧小竹越覺得心裏慌的厲害。
她實在沒辦法，無動於衷。
面對醫生很多想要問的話，在這一刻都變得蒼白無力，也就是說姐姐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怎麼一個情況誰都不知道。
就像撞天昏一樣，撞到了好的結果是幸運，撞到不好的結果也是自己的不幸。
小竹只覺得憋屈，又爲姐姐鳴不平。
爲什麼姐姐這麼多的遭遇這般傷人呢？
她把目光轉向了遲靖西，他也是呆呆的有點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他既擔心小竹，又擔心顧好肚子裏的孩子。
總算明白爲什麼風熠宸這一次這樣生氣了，跟他打電話都帶着一絲火氣。
對白清，遲靖西也覺得自己似乎太仁慈了。
誰也不希望生一個殘疾的孩子出來，更何況顧好肚子裏還是兩個孩子呢。
“兩位，你們真的不用太過於擔心，也許現在我們真的是過分擔心了，說不定生出來的孩子什麼事情都沒有呢，我跟風先生和風太太也這麼說了，造成的影響微乎其微，只是不希望他們壓力太大，而且婦科檢查會繼續跟進，一切有沒有影響會等到後面慢慢知曉的。”
“那我姐夫知道這個事情嗎？你說的這種撞天婚式的方式我姐夫知道嗎？”
“我沒辦法做風先生的工作，我已經快要瘋了，你們怎麼可以這樣，這件事情你們原原本本的說出來，我們可以追究下毒者的法律責任。”小竹道：“可你們這樣說，我們怎麼去追究她的責任。”
“顧小姐，追究責任是要造成既定的後果的，這位警察先生在這裏，他應該知道你們現在造成的後果是沒辦法確切估算的，所以就算追究責任也不好去算出來到底怎麼補償，我們只能等。”醫生也算是苦口婆心了。“那既然只能等，我們不如報一個好的想法去等下去，也許說不定等着等着結果就是好的呢？”
“我沒辦法等。”小竹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醫生：“雖然我也承認醫生你說的樂觀可以獲得更好的結果，但這不是兒戲，我只知道去解決問題，而不是等待問題自己去解決。
如果這樣等下去得到的結果是不好的話，難道你要我們追究你們醫院的責任嗎？”
醫生也沒有生氣，而是很耐心的看着顧小竹開口，道：“之前婦產科醫生會診的時候，已經建議打掉孩子了。風先生和風太太都不想這樣做，我也是這樣的意見，我們等下去，我願意承擔後果。”
“你能承擔什麼後果？”
“如果孩子生下來真的有問題的話，我寧願解除醫生的職務。”醫生看着小竹開口道。
顧小竹微微一怔，扯了扯脣，露出來一個苦澀的笑意。“醫生，你這個賭注下的太大了，又是圖的什麼呢？”
“我只希望用一種達觀的想法去左右病情，而不是很喪的態度去想最壞的結果，別被墨菲定律影響。”醫生開口道。
小竹怔怔的望着醫生，這位中年醫生，看起來五十來歲的年紀，確實是經驗最豐富的時候。
小竹深深的吸了口氣。“醫生，我雖然不想承認你說的這些道理很有道理，但我也不得不說，您很會做思想工作，我現在也只能祈禱了。祈求上蒼能夠憐惜我姐姐，讓她和孩子都能夠平安無恙。”
“一定會的。”醫生道。
小竹後來從醫生辦公室出來，遲靖西也跟着出來。
站在走廊裏，小竹半晌都沒有動一下。
“小竹！”遲靖西喊了她一聲。
“別說話。”小竹說完轉身就走，直接從樓梯上往下走。
她不敢進病房，不想看到姐姐，怕自己忍不住哭出來。
遲靖西從後面追出來。
小竹一口氣跑到了外面，站在醫院住院部的花園裏，她的眼淚嘩嘩的流出來。
遲靖西在後面跟着，半晌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事情的嚴重性，只有親身經歷的人才能真正知道和領略到。
“小竹？”遲靖西看她不說話，伸手去拉小竹的手，出手的滾燙讓他僵住。
她流淚了。
遲靖西的心瞬間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