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糖看陸星衍大口大口的喫起來,脣角染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笑意。
但想到自己昨天沒去班級報道的事兒,又是發愁:應該跟班主任請假的,也不知道現在補行不行。
“誒?對了,可以找醫生要證明。”薑糖眼睛驀然一亮:對啊,反正她是在做好事兒照顧同學,沒道理還要受懲罰是吧?
“陸星衍,你現在的情況不適合去上課,我幫你跟老師請假吧。”薑糖說着,打開腕錶找到聯繫人那一欄目,然後思索着該如何組詞。
在莫格利學院,無故請假無故缺課是要受到通報批評的,現在是早上,廣播室那邊還未開始運作,等他們正式上班,事情若還未解決,她和陸星衍的名字可要響遍全校了。
“不用。”陸星衍下意識的拒絕。
薑糖看了他一眼,後者毫無準備,像是小獸一樣瑟縮了下,又扭頭抱着食物大口大口喫起來。
“喂,你喫慢點,我又不會跟你搶。”看他這樣,薑糖還真不知該說什麼,因爲他情緒上太敏感,若過於直接的去接觸,只會引起他的反感。
薑糖是來送溫暖改變命運的,可不是讓對方討厭她的。
“喝水。”看他喫飯還得注意不讓他噎着,照顧孩子也沒這麼細緻了吧?
薑糖莫名有種自己養了個大兒子的詭異感……
持續這樣奇怪的相處方式半個小時,薑糖要的證明已經被醫生給開好,然後她迅速拍照,給班主任發送過去,描述自己昨天未去班級報道的原因。
說來,她和陸星衍是同班同學,都是高一(3)班的學生,不同於她的是,陸星衍是轉校生。
“謝謝。”陸星衍有些被噎到,原因是喫的太急了,喝下水之後整個人都好多了,還有就是胃裏有了東西,整個人都不心慌了,情緒上也冷靜了很多。
“客氣。”薑糖笑道:“班主任那邊我已經說了,你接下來不必着急去上課,好好休養,等身體很好了再去報道也一樣。”
陸星衍嗯了哼,精神依舊萎靡,即便是關於自己的上課不上課這件事,也提不起興致來。
“那你繼續休息,我去上課了,中午過來給你帶飯。”薑糖想問他喫什麼菜,但他沒有迴應,也就不再進一步的去問,現在的陸星衍想要的應該是安靜。
十六歲的少年,磕磕絆絆的長大,對自己好的人也過世了,來到陌生的地方第一天就什麼東西都丟了,還經歷地下會館那樣的事兒,即便再強大的接受能力,也會崩潰的吧?
“像我這樣的人,活着有什麼用?”陸星衍眼眶紅起來,想起奶奶臨去前的囑咐,心裏空着彷彿被鑽了個洞,讓他疼的厲害,卻毫無辦法,更不能去堵……
“奶奶,對不起。”他覺得自己會辜負她的期望。
陸星衍閉了閉眼睛,頭上的傷隱隱作痛起來,神情迷濛中,想起那白皙光潔的下巴,還有少女貼身的馨香味道——
【撐住
我會帶你出去】
第一次,心跳如擂鼓般被人緊密的敲擊着,引得他渾身上下都叫囂着:想再次見到她。
“還是不要了……”
陸星衍搖頭打住這危險的想法。
依照他的體質,但凡接觸他的人都會倒黴,哪怕生活在他身邊的人,也會有所牽累……
陸星衍不是沒去過,那是奶奶病危的第一次,他被大伯他們送到了一家寺廟關着,險些餓死的時候是奶奶恢復後,親自帶人來接他。
從那以後,奶奶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
他覺得是他的錯,若非是他,奶奶肯定不會這樣子。
“傻孩子,人各有數,那些將發生不好的事,歪解在你身上的人,是他們懦弱沒本事,自己的命運自己掌控,若真的怕了這所謂的定數,那他們這輩子也翻不出什麼浪花兒來。”
老人眼神睿智又和藹,在她的保護和教導下,陸星衍纔沒有自暴自棄,甚至積極向上的活着,哪怕周圍的人再嘲弄他,都未曾放棄過——
可現在,讓他支撐着變得越來越好的那個支柱沒有了。
陸星衍堅持了那麼多年的信念,如大廈將傾般,很快就要不存於世……
“奶奶,對不起。”
站在天台上,仰望天空。
陸星衍眸中氤氳的霧氣漸漸化爲實質。
脣角扯出一抹勉強道:“我做不到……”
對不起,孫兒讓您失望了。
陸星衍雙目無神的擡腳,踏上至高處,迎風而立,望向腳下的高樓,令人暈眩的距離,在他看來,一點恐懼都沒有,反而透着坦然。
——無畏於死。
也許他早就該這樣做了。
如果早一點,或許就不會讓身邊的人因他而受罪。
陸星衍閉上眼睛,張開雙臂,陽光打在他身上明明很暖,卻讓他感受不到分毫。
那從腳底到四肢百骸,傳來的刺骨寒意,令他止不住的打了個冷顫。
……
【警告!警告!警告!】
薑糖正在上課,百無聊賴的打了個哈欠兒。
她的位置在窗口,所以太陽暖洋洋的打在身上,讓她有種想睡覺的感覺。
只在這時,腦海中靜默無聲的系統,忽然瘋狂運作起來,眼前一片血色的‘警告’兩字,嚇得她差點兒撞牆上。
“呼。”薑糖長舒口氣讓自己冷靜。
垂眸看了一番那警告的內容,整個人登時站了起來!
“姜羨魚?做什麼?”老師恰時看過來,臉色非常難看。
薑糖來不及辯解,只馬上捂住肚子道:“對不起老師,我肚子疼,可能喫錯東西了,我去下衛生間回來再和您說。”
撂下這話,薑糖飛奔的跑出去,哪裏還有肚子疼的模樣兒?
老師氣的不得了,但薑糖是姜氏集團的繼承人,本身就是有身份的人,哪怕他是老師,也管控不到哪裏去,因此只能當沒看見,氣呼呼的繼續上課。
【宿主,你找藉口,也太不走心了。】系統089說道。
“得了吧,任務目標都要死了,還走什麼心?”薑糖咬牙切齒。
她是真的不明白,也是真的害怕,畢竟這麼久了,她還從未任務失敗過,且那失敗的代價是什麼她還不知道……
但無論如何,陸星衍都不能死纔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