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是長公主不是掌心雀 >第 74 章 第 74 章
    74.

    慈安殿裏。

    太后蔣氏倚在牀榻上,臉色不算很好,旁邊秦策和秦冀正小聲地說着什麼,偶爾兩個人鬧起來,她想伸手去攔,又竭力剋制住了自己的動作。

    秦策自從當了皇上之後,脾氣越的大,凡事不滿意便要鬧一通,什麼都非要爭那最好的。

    蔣氏不悅地拿眼去瞟秦策,見他按着秦冀的胳膊,強行把他手裏的一個精緻的銀雀搶到了自己手裏。

    她想出聲呵斥,可靜坐在另一邊的蔣頤卻及時拿眼神制止了她。

    “太后,小不忍則亂大謀……咱們的六殿下,咱們的冀兒,日後是要做皇上的。”

    蔣氏想到蔣頤事先千叮嚀萬囑咐的話,只得忍下來,可怒氣壓回肺腔裏,氣得她無可抑制的咳了兩聲。

    蔣頤無奈搖搖頭,在殿中又小坐了一會兒,走出了內殿。

    他畢竟是外臣,不宜在後宮久留。因此出來後,便自己找了一個偏僻安靜的小亭子坐下,一個模樣機靈的婢女走過來給他奉茶。

    蔣頤瞟她一眼,問:“怎麼樣,最近宮內如何?”

    他雖是輔政大臣,可也不能隨時隨地的待在宮內,對於具體的情況,自然也有要安插些自己的人。

    “回公爺,皇上最近一段日子幾乎每一日都來咱們慈安宮和咱們殿下一起玩,孩子心性,每日跳脫的厲害。”

    “嗯,不用管,好喫好喝地伺候好皇上,千萬別叫人怠慢了他。”

    雖然已經聽了千萬次這句囑咐,但婢女還是很認真地應下了這句囑咐。

    蔣頤滿意地抹了抹鬍鬚。

    雖然秦冀是他的親外甥,和他是真正的血親,但他如今已經是輔政大臣,能再升一級自然是好,卻也不必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他一個人身上。

    若真是爛泥扶不上牆,那也不必多費心思。秦策正好年紀不大,又沒有個太后在後面撐腰,更好控制一些。

    他捋捋鬍鬚,想到今天手下稟來的段雲舟的行蹤,心裏又踏實放心了幾分。

    “好,今日我和你說過的話,別和太后說,好好伺候太后和皇上,知道嗎?”

    婢女應下,說:“是。”

    天氣最冷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氣候在逐漸回暖,但算起來,離除夕也不過過去了一個月而已。

    朝中一連平靜了幾日,但誰都知道這只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前兆。

    只不過文官向來是不管這些事的,武官卻又各自矜持着,在旁人面前不願意表露出來自己的立場,一個個神神祕祕,把好好的一個朝堂分裂成了好幾派。

    段雲舟站在朝臣的最前面,卻又像是遊離在所有人之外的,冷眼看着各人各自算計,卻半句話也不說。

    可他冷眼旁觀,別人卻不願意輕易放過他。

    鋪墊了將近一個月的計劃終於開始蠢蠢欲動。

    這日朝上,蔣頤忽然朝段雲舟發難,當着諸位朝臣和皇上的面,指責段雲舟這攝政王當得不稱職,城門外已經凍死了好幾個人,卻都不見有任何處理。

    小皇上一臉迷茫地瞪大了眼睛,顯然是什麼都不知道,他震驚地問:“竟然會有人被凍死了嗎?”

    蔣頤朝他拱了拱手,正經道:“沒錯,皇上。外面天寒,尋常的百姓們被單衣薄,自然不能完全抵禦寒冷。今年又多地鬧雪災,南方也不大太平,朝中本就該減免稅收撫慰百姓,如今卻讓百姓在京城門口凍死,這豈不是在打咱們朝廷的臉?”

    秦策頗有些愧疚地說:“都是朕的錯。是朕不夠關心這些百姓。”

    蔣頤忙道:“皇上年紀還小,自然是還做不到面面俱到,可如今的大梁乃是攝政王在全權把控,眼下出了這麼大的問題,臣自然該找攝政王。”

    這話倒是說的有理,但是誰不知道,最近的朝局段雲舟的參與感極弱,反倒是蔣頤,處處都要插上一腳。

    不過,當着皇上和蔣頤的面兒,沒有人敢說什麼,段雲舟,也並不在乎他說的是什麼。

    他聽完之後,也只是朝着皇上行了一禮,然後就是擺出一副事事與我無關的樣子,一言不發。

    蔣頤更是來勁,站在兩側朝臣中間大大咧咧地指點江山,不知道的以爲他纔是那個攝政王。

    等他說的差不多累了之後,段雲舟才終於開口。

    他語氣平靜地問:“蔣大人說的是,這件事的確是我的疏忽,但如今京畿衛和城衛軍都是蔣大人的手下,我這邊也是一時調動不開,所以才耽擱了時機。”

    他這話一開始說,蔣頤便已經察覺到了不對,果然,段雲舟接着道:“若是蔣大人願意,不如把京畿衛和城衛軍的兄弟分給在下一部分,想來日後定會方便許多。”

    沒有誰會這樣大咧咧地在朝堂之上管別人要對方的手下和勢力的。

    蔣頤聽到她這麼直白的話,難免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立刻怒道:“攝政王說的這是什麼話,你手中有五萬兵權,難道還非要惦記着老夫手下的這些人嗎?”

    段雲舟卻冷冷一笑,不滿的情緒從脣角溢出,他道:“誰不知道我手中的兵權遠分南北兩地,又是戍軍,根本抵不得數,可京畿衛和城衛軍卻是實打實的可用之力,蔣大人應當不會這麼小氣吧。”

    這話幾乎已經算是挑明瞭兩人之間的矛盾所在。

    一個地位更高,權力卻跟不上,一個分明不該掌權,卻拼了命的往上擠,兩人沒有矛盾纔怪。

    兩人之間的氣氛也頓時劍拔弩張了起來,小皇上似乎也被這樣的氣氛感染,大大的眼睛眨了眨,有些害怕地縮了縮脖子,下意識便往蔣頤的方向看去,那是在求救。

    小孩子的第一反應往往是最真實的,蔣頤半提着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他安撫性的朝小皇上遞了個眼神,隨後自己鋪臺階往下走,說:“這些事並非小事,攝政王也不必太急,我們還可以再商量。今日時間也差不多了,皇上一會兒還有經史課要上,不如便早些下朝吧。”

    段雲舟神色不明,沒說好也不說不好。

    小皇上此時卻顧不了那麼多了,他悄悄覷着他陰沉的臉,忙附和道:“蔣,蔣大人說的是,今日便到這裏吧,朝……退朝吧,諸位愛卿退朝吧。”

    說完,他自己連忙扶着邵慶的手跳下龍椅,躲到後殿去了。

    皇上都出來打圓場,這件事按理來說,也該在這兒停住了。

    最多也就是兩人的權力之爭。

    可衆人萬萬沒想到的是,段雲舟竟對這件事真正上了心。

    第二是竟直接罷朝了。

    而原本的朝局是由段雲舟主持的,他今日不來,這朝會便沒法開始。

    就連皇上也傻眼了,卻也沒辦法,只得派人三番五次去請,卻沒有一個人能進得了攝政王府的大門。

    這是在拿喬,以不上朝來威脅皇上。蔣頤活了這麼大歲數,還看不透這一點嗎?

    於是他便對皇上說:“既然攝政王有事不能來上朝,那今日的朝會便由臣來主持吧,萬一真因爲此等小事耽誤了正事,臣只怕會得不償失。”

    這已經算得上是十分裸的。針對了。

    可段雲舟人不在,沒人敢在此時站出來替他說話。

    但無論如何,朝會總算是得以順利的進行了。

    但段雲舟那邊還是不能忽視着,皇上只得一連幾日,每日都派人往攝政王府去,請他回來上朝。

    可去幾次,就喫幾次閉門羹,沒有半點回響。

    他這般毫不顧忌,就算再傻的人也知道,他是想借此機會來求得皇上的一個認可和選擇。

    其實這本沒有錯,也是他此時能用的最好的方法。

    但他卻忘了,皇上終究是個七八歲的孩童。

    沒有什麼主意,這個時候誰在他身邊就聽誰的。

    就連蔣頤得知這事的時候也難免笑段雲舟聰明一世,卻糊塗一時。

    他捋着脣角的鬍鬚,對管家說:“還是太年輕,經不起半點兒冷落,耐不住寂寞。又怎麼能迎來春天?”

    這話可謂是一語成讖。

    段雲舟最後沒能等來皇上的再次讓步,反而是等來了帶着京畿衛上門的蔣頤。

    因爲皇上如今的聖旨還做不得數,所以帶過來的實際上只有口諭。

    並且因爲秦策並不能撤掉先帝賜下的聖旨,於是便換了個婉轉的說法,說是讓段雲舟好好養病,至於這段時間的朝政大權,則都交給蔣頤打理。

    段雲舟聽着蔣頤着這完全炫耀的語氣,閉了閉眼,沉沉地吐出一口濁氣,終究是什麼都沒說。

    這一聲長長的嘆息裏,有多少無奈和不甘心,誰也說不清楚。

    但蔣頤知道,皇上登基之時,他們也是實打實站過一條戰線的。

    如今卻沒能按照計劃讓皇上一直站在自己這邊,段雲舟一定非常失望沮喪。

    蔣頤想到這兒便忍不住翹了翹鬍鬚,一副語重心長的語氣,說:“從前有一句話,叫薑還是老的辣,不知道攝政王聽過沒有?”

    段雲舟盯着他。許久沒有說話。

    他這攝政王的位置實際上可以算得上是被人基本架空了。

    手中兵權也是分佈在南北各地,根本集中不起來。

    至此,京中的大半勢力都落到了蔣頤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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