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裏,司馬錦霖有些頹然的揉着太陽穴,眼角疲態盡顯,整個人給人極度壓鬱之感。

    再一看,只覺原本眉宇間的那分稚氣早已不知所蹤,此時透着幾分成熟,但更多的卻是從內而外散發着的頹敗急躁,似乎已經瀕臨爆發邊緣。

    從韓致遠失蹤已經過去整整七日,這七日裏,司馬錦霖發了瘋似的尋找,幾乎將京城翻了個底朝天,然而,毫無蹤影。

    搜尋範圍一直在擴大,可搜尋難度也越來越艱難,天下之大,要想找到一個人,還是一個有心躲藏的人,談何容易?更何況,韓致遠何許人也,以他的本事,他若想躲,又有誰能尋得到?

    但是司馬錦霖不甘心啊,怎麼能讓他離開?況且,他的病,倘若他在自己找到他之前發生了什麼意外,司馬錦霖不敢想,只要這麼一想,就覺得整顆心都懸了起來,徹夜難眠,韓致遠幾乎佔據他的所有思維。

    然,禍不單行,近日剛收到遠方傳來的消息,邊關異動,幾萬精兵正在趕往京城的路上,只怕用不了多久便會兵臨城下,司馬錦霖焦頭爛額,韓致遠這一走,徹底亂了他的計劃,甚至亂了他的心。

    至少,在這之前,他從未想過這個男人在他心目中會有如此重的位置。

    而且,六日後,便是他十八歲壽辰,是他的成人大典,同時,又是他真正意義上的親政儀式,意義非凡。可是在這個節骨眼,所有事都湊到了一起,尤其是他的皇叔,到底在哪裏?

    司馬錦霖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這一刻,他終於體會到那種刻骨的疼痛,那種發自心底的想念,擔憂,也終於明白韓致遠口中的那句“你不懂。”,可是他懂了,他卻不在了?這讓他如何甘心?

    人往往在失去後才懂得珍惜,失去後才發現原來唾手可得的,隨意揮霍利用的東西,竟是那麼重要,那麼必不可少。

    但悔也好痛也罷,一切都無濟於事,他只能期望韓致遠好好的在某個角落活着,等他解決燃眉之急再去尋他。

    這日,大紅的燈籠,喜慶的裝飾佈滿京城的大街小巷,上至皇宮大院,下至百姓門頭,似都瀰漫着一股喜氣,但仔細看便會發現,不管是身居高位的官吏皇親,還是街頭勞作的小販百姓,眉宇間都透着一股子莫名的憂色,像是隨時隨刻都在提防着什麼東西的到來。

    事實上,此時此刻,大爻最尊貴的年輕帝王正在舉行成人大典,今日是他們大爻天子十八歲生辰,是舉國歡慶之日。

    突然,只聽不知何處傳來低沉的轟隆聲,宛若夏日裏暴雨來臨前沉悶而壓鬱的雷鳴,衆人一呆,不及細想便只聽轟隆聲由遠及近,聲音越來越大,似萬馬奔騰而來。

    下一刻,只聽嗡的一聲長鳴,一瞬間,所有人哄的一下子開始慌亂逃竄,奔跑,喊叫,混亂……那是大爻的警鐘。眨眼,方纔還繁榮熱鬧的街道便空空如也,但下一刻,步伐整齊的噠噠聲便響徹整個京城。

    這一刻終於來臨,而且還是如此的湊巧。某個角落裏的韓致遠,望着被緊張所瀰漫的大爻帝都,慢慢咧開了嘴角。這一刻,終於來了,韓致遠表示他都等得渾身僵硬了,再不來,小皇帝就只能給他收屍了。

    司馬錦霖一身明黃筆直的立於城牆之上,居高臨下的望着城門外黑壓壓數萬人頭,尤其那位駿馬之上的領頭人。只見他面色沉穩,帝王之氣顯露無疑,即便是陷入如此境地也依舊穩如泰山,這一點,甚至有些攝政王的影子。

    “常立周,你好大膽子!”司馬錦霖一聲怒喝,不怒自威,“不經傳召,竟敢私自帶兵進京,見朕不跪,你是想造反嗎?”

    “哼!”駿馬之上那人一聲冷哼,眼中盡是不屑。此人乃威遠大將軍常立周,原本是韓忠忻兄長的部下,後追隨韓忠忻,爲人果敢義氣,驍勇善戰,對韓忠忻更是忠誠有加,不過,其野心也是非同一般。

    “狗皇帝,你小小年紀卻心思歹毒,任用奸人毒害忠良,忘恩負義心狠手辣,你根本不配爲帝,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替王爺討回一個公道!”

    常立周的聲音鏗鏘有力,盯着司馬錦霖的那雙眼睛也是殺氣騰騰。

    話音剛落,身後幾萬大軍便齊聲附和起來,一聲聲討伐震耳欲聾,像是要將城牆震倒似的。

    司馬錦霖面色一沉,“哼,辱罵帝王罪加一等,你既想死,朕便成全你!”多說無益,要戰便戰,他也並非毫無準備。

    眨眼,城門之上數千禁衛軍手拿弩箭準備好,同時還有數千人將諾大的帝都團團護住。霎時,劍拔弩張的氛圍讓每一個人繃緊神經。

    一方殺氣肆掠驍勇善戰,一方地勢優越武藝高強,孰強孰弱還真未可知,但,常立週一方人數上的壓制,終究還是讓司馬錦霖背後的文武百官心驚膽戰小腿發軟。

    “慢着!”然,就在如此劍拔弩張之際,突然一個聲音打破這一刻的沉寂。司馬錦霖一回頭,赫然就是那日要刺殺他的曹大人。

    “常將軍,王爺給您留了親筆信,將軍不妨看後再決定是否要這麼做。”說話的,正是幾日前爲攝政王刺殺皇帝的曹大人,卻不知爲何,皇帝並沒有處罰他而是將人放了。

    曹大人出聲的那一瞬間,司馬錦霖心裏猛的一顫,而後待他說到韓致遠時,司馬錦霖更是不可抑制的心跳如鼓,幾近絕望的心幾乎在一瞬間燃起了希望,那一瞬間,甚至忘了他現在的處境,司馬錦霖完全不顧場合的急切掃視着四周。

    直到看了幾遍之後仍舊沒有看到那個人的身影,司馬錦霖這才握緊雙拳咬牙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時候,城門下的常立周卻對着曹大人冷哼道,“你個叛徒還敢提王爺?你也配?”

    曹大人面色沉靜,像是早有準備一般,突然高高舉起手中一把玄鐵寶劍,隨即高聲道,“王爺寶劍在此爲證,而且,此乃王爺親筆,常將軍是見過王爺筆記的,你大可以看後再定論不遲。”

    攝政王寶劍一出,常立周立馬皺起眉頭,眉宇間似有遲疑之色,不僅他,他身後幾個攝政王舊部也是,畢竟攝政王那把寶劍,他們不止一次的見過。

    事實上,司馬錦霖更是如此,盯着那把劍移不開眼,此刻他的心裏只有一個想法,曹大人知道他的下落,此刻他是不是就在附近?他從未如此急切的想要見到他,然後肆無忌憚的撲到他的懷裏。

    於是,司馬錦霖這一急,甚至忘了此時的危機境況,就那麼不顧一切的衝上去一把揪住曹大人,血紅着眼睛,“他在哪裏?你知道對不對,告訴朕,他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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