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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傳學本來坐的副駕駛座,忽然下去坐到後排,跟石中舟擠在一起。

    “誒,你覺不覺得言姐很像部名著裏的人物?”

    石中舟想了想:“貂蟬?大喬小喬?嗯,確實長得漂亮。”

    “是笑面虎!”王傳學摸摸胳膊:“想到她坐我後面就脊背涼。”

    石中舟踹他:“你是因爲得罪過她害怕了吧?”

    “哪有!”

    兩個人笑鬧了一陣,石中舟朝前傾了傾身:“關隊,你覺得這個空降兵靠譜嗎?”

    關躍反問:“她一眼就看出了小王手裏的耳杯是一對,你覺得呢?”

    石中舟挺嚴肅:“可是咱們的考古隊很特殊啊,她身上帶着那個合同,能信任嗎?”

    關躍只知道裴明生非常信任她,不然也不會推薦她過來。他瞥了一眼後視鏡裏走來的身影:“沒事,我會盯着她的。”

    言蕭走過來後就徑自打開車門坐上了副駕駛的位置。

    車裏非常安靜,像是什麼都沒討論過。

    關躍動了汽車:“小石,跟言蕭介紹一下隊裏的情況。”

    言蕭衝他微笑:“關隊真懂我,知道我沒有看過資料。”

    關躍沒答話,石中舟清清嗓子給她介紹起來:“言姐,是這樣,我們隊裏一共有八個人。除了我們三個之外,還有位教授帶着其他四個隊員守在掘現場。地方有點偏,從這裏開車過去最少也要十來個小時。”

    言蕭問:“裴明生不在?”

    “是,裴老師暫時沒過來。”

    “嗯,你們辛苦。”其實她根本也沒聽進去多少。

    石中舟笑着客氣:“我們都習慣了,言姐你這樣的人物來了纔是辛苦。”

    言蕭側頭看着關躍:“有關隊在怎麼會辛苦呢?”

    “啊?”石中舟一下沒反應過來。

    關躍的眼神動了一下,被言蕭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笑着補充:“不是小王說的嗎?關隊什麼都會,跟着他放一百個心啊。”

    王傳學連連點頭:“那是肯定的。”

    沿着筆直的公路開了半個小時左右出了市區,道路變窄,也沒了高樓大廈,兩旁的樹木稀稀疏疏,西北大地的原野撲面而來。

    太陽濃烈地照進車窗,溫度升高,曬出人的慵懶。車裏的音樂電臺在播一英文歌,節奏感很強,原本還時常說兩句話的石中舟和王傳學漸漸沒了聲音,居然在這音樂聲裏睡着了。

    關躍調低了音量,看她一眼:“你也可以睡會兒,還有很長一段路。”

    很客套也很疏離的一句話,聲音在壓低後充滿了磁性。言蕭覺得連他的聲音都是自己中意的那款,實話實說地回了句:“不用,昨晚見過你後我睡得特別好。”

    關躍透過後視鏡望了一眼後排,那兩個人睡得正香。

    言蕭笑着問:“關隊不累嗎?我可以換你。”

    “不用,這裏的路可不像上海那麼好開。”

    說的也是。

    他把話題終結了,也就是不想多言了。言蕭也不想沒話找話,沒話找話容易惹來反感。

    彼此無話,只剩下音樂一的流淌。

    城市被徹底甩去不見,近處村鎮漸次顯露,遠處開始出現連綿的羣山。關躍打開車窗,雞鳴犬吠清晰可聞,風撲進來夾雜着原野的芬芳,後視鏡裏能看到車輪滾過時塵土飛揚。

    言蕭被太陽曬出了昏沉,灰塵撲過來叫她眯了眼。外面的景象陌生又似乎熟悉,讓她想起很多年前還是學生的自己,揹着厚重的登山包行走在茫茫山野間,哪怕是一個微小的考古現也會振奮雀躍。

    一晃經年,後來她的眼裏只剩下繁華的十里洋場,誰能想到現在又再回到了這樣的地方。

    關躍連按了幾下車喇叭,言蕭從沉思中回神,後排的兩個人彈簧一樣驚醒了。

    王傳學轉頭四顧,啞着嗓子問:“到哪兒了這是?”

    關躍放慢度:“前面鎮上有個加油站,我們在附近喫個飯,休息一下再走。”

    石中舟訕笑:“主要關隊你好好休息會兒,我們都睡一路了。”

    “嗯。”關躍隨口應了一聲,先停車放他們幾個下去找飯館,自己要去前面的加油站里加油。

    王傳學最先跳下車,過來給言蕭開車門,討好一般地問:“言姐想喫什麼?”

    “隨便。”

    他頓時無語,最後還是石中舟拿了主意,挑了離得最近的一家土菜館,反正這裏的店看起來也都差不多。

    飯館裏擠滿了人,石中舟跟王傳學就一盤青菜是配蘑菇爆炒了好喫還配豆腐清炒了好喫展開了熱烈的爭論,在點菜的單子上反覆磋商修改,總算點好了菜。

    等了半天不見關躍過來,也不想耽誤時間,大家只好先開動。

    言蕭飯量一向不多,很快就放下了筷子:“你們慢慢喫,我去叫關隊來喫飯。”

    王傳學站起來:“還是我去吧。”

    言蕭已經往外走了:“不用,你喫,順便給關隊添兩個菜。”

    王傳學只好坐了回去。

    石中舟笑他:“依我看言姐也沒在意,你就別想着修好關係了。”

    王傳學想拿筷子敲他:“早知道就該讓你去火車上當演員!”

    石中舟笑得更歡了。

    言蕭出門沒多遠就看見了關躍,車停在一邊,他剛剛收起電話。

    她走過去問:“怎麼了?”

    “車拋錨了,已經叫人來修了。”

    言蕭失笑:“看來我要進隊的路沒那麼順啊。”

    關躍看着她:“你其他路很順?”

    “也不順,但我這個人就是喜歡逆流而上。”言蕭說這話時眼睛就落在他身上,彷彿他就是那條等待她降服的逆流。

    但隨之她一笑就把話題轉過去了:“關隊先去喫飯吧,我給你看着車。”

    關躍跟她對視一眼,把手裏的車鑰匙拋給她,朝飯館走了。

    修理工人趕了過來,一時半會兒是走不了了,只能等待。

    言蕭去小賣部裏買了幾瓶水拿去車上,閒着無聊四下轉了轉,走到農貿市場那邊,居然看到路邊有人在擺攤賣古董,腳步停了下來。

    擺攤的是一個黑黝黝的漢子,面前攤了一大塊藍布,布上放了一些五花八門的瓷器,硯臺玉石,甚至還有個青銅酒爵。

    言蕭隨手拿起一個來看,手指蹭了一下上面的塵土和墨綠的苔蘚:“你這些東西做的還挺像樣的。”

    漢子還以爲是生意上門,結果就聽到這麼一句,頓時生氣了:“你這個姑娘,不買也別亂說話!”

    “不是不想買,只是荒貨容易打眼,我要的是上貨。”

    “什麼亂七八糟的!”漢子沒聽明白,只覺得是無理取鬧,搶過她手裏的東西放了回去。

    言蕭拍拍手轉身離開,走了沒幾步,身後忽然跟上來一個人:“妹子?”

    她吃了一驚,回頭一看,是個瘦小的青年,穿着一身黑的運動服,個頭還沒她高,要不是臉實在不嫩,還以爲是個高中生。

    “怎麼?”

    青年臉上堆着笑:“剛纔聽到你說話,現是個行家,你想要上貨我有,要看看嗎?”

    言蕭上下打量他兩眼,看人的眼光她還是有點的,有的人一看就是跟古董打交道的,說話派頭都有種熟悉感,她覺得眼前這人也是。

    “可以啊,拿來看看。”

    青年領着她往路邊走,那邊停着輛摩托車,他招手叫言蕭走近,打開後備箱。

    後備箱裏放着個裝雞蛋的紙盒子,裏面卻沒裝雞蛋,塞了氣墊膜和緩衝氣墊做填充,中間夾雜着幾樣報紙包的東西,有的已被撕開。

    青年伸手一撥,取出個玉扳指,半遮半掩地放在盒蓋上,擡了下手:“您掌眼。”

    言蕭輕輕拿起來,託在手心裏看。

    青年道:“這絕對是開門貨,你看這外面的包漿,沒有個千百年能有嗎?”

    言蕭聽他一口的行話,反而謹慎起來,之前差點被抓,心裏也有點疑慮,不知道這是不是鬼貨賊貨。

    玩古董的把盜墓得來的文物稱作鬼貨,偷來的文物叫做賊貨,只不過古董圈不興問來源,這些想法只好壓在心裏。

    仔細看完,東西確實是沒話說。言蕭難得見到好貨,不心動是假的:“開個價吧。”

    “至少也得三根手指頭。”意思就是三萬了。

    “嗬,天價。”

    “這可是行價了,要不你再看看別的?”

    言蕭垂眼看了看,邊角里有團黑乎乎的東西,她撥開填充物看了一眼,是個器皿,上面的花紋似曾相識。

    青年趕緊蓋了起來:“唉都很精貴,你要看就別拿出來了,反正都不是瞎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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