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小璇兒緊跟着,嘴裏唸唸有詞的:“太太,何必呢,沒喫到羊肉反惹一身羶。”

    夜幕下,月亮一般聖潔美麗的女人挽了挽發:“不必多說了,我若是真想套,總能從她口中套出點什麼。”

    月色微涼回頭凝望了一會兒昏暗的病房,心中隱隱悶痛被簡單的先擱置了。

    夜色濃濃。

    洛頌歌坐在牀頭,看着搖曳的燈光,想着想過無數個夜晚那個問題,如果現在躺在那裏的人是自己該怎麼辦,如果哪一天顧漳彥厭棄她了該如何。

    她是否該收心,她自知不是尋常家女子,該怎麼愛她要握好分寸,不然最後下場該是如何,顧漳彥好像從來不是非她不可。

    打她從洛陽過來她就明白了。

    時間回溯。

    黑色華貴轎車內。

    “少爺…”

    十七歲稚嫩的洛頌歌握着顧漳彥寬厚的大手,眼裏滿是膽怯與恐懼。

    顧漳彥緊緊握着她的手,給足了她安全感,連指腹都曖昧的摩擦着,青澀的洛頌歌哪裏受得了這個,靠在顧漳彥懷裏忍不住害羞的縮了縮身體。

    顧漳彥更是被可愛的不行,輕輕揉着柔順的薄發:“歌兒,你真的願意與我相守一生嗎”

    輕飄飄的一句話傳到了洛頌歌耳朵裏,洛頌歌猛的擡頭:“我洛頌歌說的話肯定算數,我都跟你來北平了!就算你要把我丟棄了我也不願意!我賴也要好好賴着你!”

    柔嫩的小手攀上青年強勁的腰肢,顧漳彥滿眼都是憐愛:“好,我一定好好待你。”

    可能這些誓言都是真切的,推開門看到年輕的卿和順帶着一個沒比洛頌歌小多少的孩子的那一刻,洛頌歌竟有種想要逃跑的感覺。

    她做了…第三者?

    少女的她一腔熱血,三妻四妾本是常事,可是她怎麼也接受不來。

    卿和順對她敵意滿滿,可是明面上卻只能客客氣氣的。

    洛頌歌前期非常依賴顧漳彥,一個十七歲的姑娘被帶到了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

    心愛的男人還已經已婚生子了,可是他卻說“不愛”自己的妻子。

    有時候,洛頌歌真想抽自己兩大嘴巴子。

    後來,她嫁給了顧漳彥,成了她的二姨太,顧家老太爺在的時候不看好她,每次什麼重要場合都不會提起洛頌歌,因爲她只是一個犄角旮旯裏帶回來的“三無產品”。

    上不了檯面。

    她十七歲的時候在顧家當了一年沒名沒分的傭女,卿和順處處與她作對,她不在乎。

    十八歲生日後,顧漳彥第一時間就把她娶進門。

    洛頌歌身穿白色裹臀魚尾婚紗,白色頭紗,手裏拿着嬌豔欲滴的紅玫瑰捧花,這是最尊貴的夫人才能擁有的婚禮流程。

    新婚之夜,洛頌歌椅在顧漳彥的身上,含羞帶怯的嬌嗔着:“終於嫁給你啦。”

    顧漳彥自然歡喜的不得了,握着她的手,滿眼都是洛頌歌,活像個沒結過婚的少年,他溫聲道:“是啊,你終於嫁給我了啊。”

    顧家老太爺死了,死因不明,原本人身子骨也硬朗。

    顧漳彥順理成章的繼承了家業,成爲了富甲一方的顧爺。

    此後愈發狂妄,接連娶了三房媳婦。

    洛頌歌哭過,鬧過,但是她知道,顧漳彥不會因爲她的哭鬧而改變想法,只會讓洛頌歌

    “理解一下,這些都是工作需要。”

    洛頌歌明瞭。

    後來,她摸清了這後宅的人情世故,她明白了,她開始學會躲避一些不必要的爭鬥了,她開始隱藏了,她開始厭惡顧漳彥了,她開始同情這些姑娘們了。

    洛頌歌是親自去找顧漳彥的,她站在門前猶豫了一會,還是推開了門。

    顧漳彥站在門口,擺弄着新載的冬梅,站在那裏很愜意似的,注意到了身後人的存在,好像早就料到她會來一樣。

    “來了。”顧漳彥聲音低啞,用只能讓兩個人聽見的聲音說着。

    洛頌歌深吸一口氣,輕描淡寫的開口:“既然老爺知道我會來,也一定知道了我來做什麼,不用我再多說了,說多了,惹人厭倦。”

    洛頌歌準備轉身離開,顧漳彥在她的身後看着即將遠去的背影,眼底渾濁的氣息掩藏的很好。

    那一抹單薄背影漸行漸遠,顧漳彥楞在原地好一會兒。

    突然,那個熟悉的小女孩,像是長大了,像是換了個人似的,真奇怪…

    胸口悶悶的刺痛,看着新栽下的粉白冬梅,心情更加煩躁。

    天色破曉,翰子嬰警惕的左右看着,輕手輕腳的推開房門。

    裏面的人好像沒有注意到她的到來,低頭自顧自的看着書本。

    翰子嬰笑着上前矇住了他的眼睛,顧錦華嚇得手中的畫本都掉在了地面上,顧錦華猛的抓住了翰子嬰纖細稚嫩的手。

    熟悉的感覺涌上來,他放下警惕,轉身把人摟進懷裏,把頭埋在她的胸前:“子嬰怎麼都不吱一聲,差點把我嚇死。”

    翰子嬰故作害羞,抿脣道:“想給你個驚喜嘛。”

    顧錦華笑着勾她的小鼻尖:“壞丫頭。”

    翰子嬰低頭看着地面上的畫本,她愣住了,上面兩個人火熱交纏着的軀體,讓人差點沒忍住轉頭跑走:“少…少爺~”

    顧錦華就愛看翰子嬰害羞的模樣,故意勾着她的下巴調侃道:“怎麼?知道害羞?小妖精!”

    “少爺討厭...”

    突然,門被踹開,尖銳的聲音傳過來。

    “你個小賤人!就是你勾引我兒子吧!”

    顧錦華渾身一哆嗦,翰子嬰還坐在顧錦華的懷裏一動沒動,來人直接把她從顧錦華的腿上拽了下來,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翰子嬰被摔的屁股疼,看着面前的卿和順一時間被嚇傻了,來不及多說一句,臉上火辣辣的巴掌已經落了下來。

    還摔在冰涼的水泥地上,控制不住的眼淚就在眼眶打轉

    卿和順身後站着的,竟然是自己往日的好姐妹

    小喬。

    翰子嬰控制不住憤怒:“小喬?!”小喬沒有躲避着翰子嬰的眼神,甚至直直盯着她,還滿眼怨妒。

    顧錦華怒了,起身啞着嗓子怒吼:“娘!你這是做什麼?!”

    卿和順被顧錦華吼的愣住:“華兒...華兒娘不是故意的...”

    顧錦華滿眼厭惡的看着卿和順,甚至不再想去解釋什麼了:“她是我心愛的女人,我已經準備娶她爲妻了。”

    卿和順不可置信的看着兒子:“那麼多名門閨秀你偏看上一個不知道哪兒來的賤丫頭!你爹會打死你的你知道嗎?!”

    顧錦華好像並不想解釋,彎腰拉起翰子嬰就想往外去。

    卿和順怕的趕忙拉住顧錦華的手,可正好是顧錦華受傷的那隻:“華兒!算娘求你了,你娶了她爲正妻以後你繼承顧家產業可怎麼辦!”

    顧錦華聲線冷淡:“我愛娶誰娶誰,顧家產業我會有,女人我也會有,而且我會比我爹做的更好,還有,你管了也不少了,該歇歇了!”

    卿和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顧錦華抽手離去。

    翰子嬰走時經過小喬身邊,深深的看了眼小喬。

    送信的人跪在堂上,納蘭景悉似乎已經頹廢了,雙眼沒有神,只剩一片空洞,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人:“要死了...怎麼不讓你們顧家等我閨女已經死了再來啊...”

    納蘭楚慈從屏風後衝過來,眼睛裏佈滿紅血絲,揪着傭人衣領,嘶啞着喊着:“爲何現在才說!你們顧家是死了嗎!”

    傭人眼神輕蔑:“小姐莫要失禮!現在若是不再回去瞧瞧,恐怕就不行了。”

    納蘭楚慈轉身看着渾渾噩噩的爹,心中第一次充斥了滿是絕望心情的東西。

    正月初一

    一聲聲爆竹響聲把洛頌歌從睡夢中拉扯出來,一陣爭吵聲把她的脾氣勾上來了,扯着嘶啞的嗓子大喊一聲“小歡!怎麼了啊!”

    小璇兒從門外跑來:“太太您醒了,快起吧”

    洛頌歌疲憊的躺了回去:“知道了,先讓人給我打水,我這就起...”

    說着說着便又睡了過去。

    小璇兒無奈的笑着,輕輕跪在牀邊幫洛頌歌揉着太陽穴:“今兒是正月初一,您要起了去如意庭賀禮呢,晚些還有個家宴,若是怠慢了如意庭那邊指不定怎麼說呢。”

    洛頌歌捂嘴打了個哈欠,慵懶的笑了起來:“東西拿上了嗎。”

    小璇兒點頭:“幾家的禮都備好了,老爺那份兒專門放好了。”

    洛頌歌點頭抿脣猶豫了一下,好像在思考自己的行爲是否妥當,清脆溫柔的出聲:“扶我換衣服,我們快些。”

    鮮豔的正紅色鳳金絲曳地旗袍下是粉白色襯裙,雪紡白紗薄薄一層在裙外,羊毛外套做好保暖的作用。

    素手芊芊抹了一些紅脂膏如蜻蜓點水般沾到紅果脣上,臉頰的脂粉如秋日傍晚的紅日。

    眉眼猶如山水畫般曼妙多姿,靈動的一雙大眼終於顯露出了幾分小女孩姿態。

    窗櫺外吱吱喳喳的麻雀墜在一顆光禿禿的說不上名兒的樹上,要擺着尾巴,探出頭來欣賞着窗內美人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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