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燒烤店在經過一番全面翻新後,重新開業。
招牌和桌椅煥然一新,牆面重新粉刷完畢,烤架烤爐也換了新的,面積擴大了,人手增多了,生意更加紅火了。
這一切,都是陳露露做的。因爲季常歌生着病的關係,陳露露擔心她過於勞累會不利於身體康復,所以就讓她多多休息,然後自己出面打理成了這個樣子。不過,店裏的配方還是原本的配方,並沒有出現任何變化,也沒有影響到食客們的心情。
此外,陳露露的服裝公司,也直接開設在了崇源。不僅公司開在了這兒,她甚至還在這裏買了一套房。房子臨江,有着漂亮的落地窗,視野開闊,每每入夜,霓虹映襯下的江景便能盡收眼底,美得不行。
房子裝修得十分簡約,是她根據季常歌的審美琢磨出來的。樓上樓下一共四百平,帶花園與泳池,不是很浮誇,空間又還算大,不至於緊巴巴。此外,裏頭還專門騰出了個房間,給季常歌做音樂用。她只想要給季常歌一個自己能想到的最舒適的環境。
莫莫問她,爲了一個可能隨時會離開這個世界的同性做到這個份兒上,究竟值不值。她只是笑笑。感情的事,是沒有一杆稱能夠稱量的,值不值,也不是世界規則說了纔算數,而是要依據自己的心。
她只知道,她想要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最大限度地陪着季常歌,儘管她不知道自己能夠再與季常歌見多少次面,但是,每一次,她都會十分珍惜。
同時,陳露露可能自己都沒有發現,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裏,她的轉變是巨大的。
曾經,她是個不怎麼注重身體健康的人,飯是亂喫,藥也是亂喫,衣裳是亂穿,基本不會爲自己去考慮太多。不去想那樣子做會不會給身體帶來負擔。但現在的她,已經十分注重養身了。
不再亂喝酒,不再亂熬夜,不再亂吃藥。甚至,她都開始自己做飯了。經常起早去市場挑選新鮮的食材回來,細心地用一些小技巧去掉上頭可能殘存的農藥;經常會混跡在一些關於如何養胃的養生號中,記下養胃的菜式,做了給季常歌喫。此外,還專程讓營養師爲季常歌系統地配置了一套適合她的營養餐。
短短几個月中,她彷彿長大了許多。此外,也是真的學會了如何去愛一個人。愛一個人,就是要讓自己健健康康的,然後將對方也養得健健康康的,彼此都健健康康的,這樣日子才能變得長長久久的。
十一月中旬。
公司在做完一波活動後,陳露露召集大家開完例會,回到家親手做了頓飯後,便驅車前往醫院了。
崇源今天起了風,環衛工人剛剛將路面上的落葉掃盡,就又有新一輪的金黃葉子乘着風飄落下來,鋪陳一地。綠燈亮起,陳露露靠斑馬線停下的時候,朝車窗外望去,只見外頭的枝丫已經越來越禿了。難怪會有人將此季節與悲傷聯繫在一起。
看着那些樹枝,陳露露捏着方向盤,深呼吸,而後在紅綠燈切換時,將車緩緩駛出,在這個城市之中穿行着。
到達醫院,推開房門,陳露露看到躺在病牀上的季常歌后,臉上落寞的神情瞬時一掃而空,轉而揚起手中的一袋水果和一盒飯菜:“常歌,我來了!”
正在病牀上躺着聽歌看書的季常歌聽到她聲音後,手上動作略略一頓,而後便擡起眼望向了她。
“嗯,”季常歌合上書,放到一邊,拉下耳機,望向她,“辛苦你了,那麼忙還總往這邊跑。”
“我纔不辛苦呢,能見到你是我最開心的事情了,誰也別想剝奪我見你的權利!”陳露露在她旁邊坐下,笑眼彎彎。
季常歌凝視着她的雙眸,低頭淺笑。可以說,陳露露所給予她的關心,是她在過去生活中所享受到的來自他人關心的總和。原來,自己也可以成爲一個被人這樣愛着,在意着的人啊。
“這書看完了嗎?還想看什麼?我明天去給你買。”陳露露拿起她放在枕頭旁邊的那本書,隨手翻了翻。因爲季常歌還挺喜歡看書的,而自己又怕她一個人呆在這兒的時候會無聊,所以就隔三差五地給她帶點書來。沒想到,季常歌看書的速度快得驚人。
“我也不知道,什麼都可以。”季常歌回道。
“好,對了,我給你帶了飯過來。來,喫飯吧!”陳露露給她搖起小餐桌,打開食盒,從裏頭取出一小碗湯,還有兩個小菜,一小碗白粥,再將筷子和勺子一併遞給了她。
季常歌接過去後,吃了一小塊蛋,點點頭:“還挺好喫的。”
“那就好。”陳露露雙手搭在膝蓋上,笑得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看着季常歌慢條斯理地喫着,陳露露不覺間抿緊了脣。季常歌現在看起來真的好瘦好憔悴,像極了一個易碎品,好像輕輕一碰,就可能會散架了。看着她喫東西的樣子,陳露露一下子就又想到了前陣子做的夢。夢中的自己抱着季常歌的骨灰坐在一個靈堂前,哭得死去活來,最後都給直接哭醒了。
那個夢令人心有餘悸,令她好長短時間回不過神來,只怕是會真的發生,那樣她也無法料到自己會怎樣。
一想到這兒,陳露露的眼眶就有點控制不住地溼潤了。
“你怎麼了?”此時,季常歌頓下夾菜的動作,偏過頭望向她。
“沒有,”陳露露擡手在眼皮上按壓了一下,“有點感冒。”
放下手,摳着膝蓋上褲子的布料,陳露露眨眨眼,妄圖逼走裏頭那些不乖巧的淚水。
季常歌收回視線,垂下眼,最終開口:“如果我要是走了,你……”
“說什麼呢?不會的,醫生不是說過嗎,治癒的可能性很大的,你可別瞎說!”陳露露瞬間驚慌。
“我只是說如果……”
“沒有如果,”陳露露的眼中瞬時又瀰漫上了一層霧氣,一口氣噎在胸腔處,半天才捋順,臉上再度掛起笑容,“沒有,絕對沒有。”
“露露。”季常歌注視着她,眉間籠着一絲擔憂。
“對了,我最近把我們的家給完完全全地裝修好了,我今天白天的時候去拍了好多照片,來,我給你看看啊!”陳露露繼續笑着,而後便從口袋中掏出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