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凡事都有例外。像現在這種時候，武林中的掌門、幫主死了一大堆，就可以事從權宜。
大家夥兒都在進行權力更替，若是還按照常規請人觀禮，誰也走不開啊！
混江湖講究的就是面子，要是請了大一幫子人，最後都是禮到人不到，或者是派出幾個小角色來應付，那就丟人現眼到家了。
能夠關起門來自己搞，還算是不錯的了，起碼有一個儀式。像之前的泰山派、衡山派掌門更替，連儀式都只能後面補辦。
如果沒有發生意外的話，這一波少林方丈更換，也是在悄然無息中完成的。
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直接昭告武林就是了。中途的各種環節，都是能省則省。
想要聲勢浩大，那隻存在於太平時節。江湖中沒有什麼大事發生，大家閒着也是閒着，就趁機跑過去湊個熱鬧，算是一次低檔次的武林大會。
“簡省”是相對而言的，全套的禮儀走完，李牧都快要趴下了，感覺比和人打一架都累。
難怪華山派的掌門都必須要武林高手，這麼複雜的程序，沒有一身好武功根本就支撐不下來。
登上了掌門寶座，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李牧就被眼前的賬本給搞崩潰了。
沒有任何意外，持續一年多的大戰，給華山派帶來了嚴重虧空。
原本還準備靠戰利品彌補，遺憾的是關鍵時刻被人摘了桃子。手中的一大堆凶宅，短時間內根本就變不了現。
新地盤的收益是長期性的。受大戰的影響，在過去的一年多時間裏，商賈也損失慘重，多地貿易甚至一度中斷。
商業不興，保護費自然上不去。西北武林各派之所以窮，最核心的問題商貿、經濟不發達。
揉了揉額頭，李牧向負責賬目的王長老詢問道：“王師叔，以前遇到這種虧空，門中都是怎麼處理的？”
作爲一家老虧空門派，李牧相信華山派一定有一套應急預案，哪怕是拆了東牆補西牆，也要先知道哪一堵牆可以拆。
乾瘦王長老淡定的回答道：“按照慣例，遇到這種事情，我們通常都是從外界拆借一筆費用應急。然後就是削減開銷，慢慢填補虧空。
歷次正邪大戰過後，都會有這麼一波。這次還算不錯的了，人員傷亡不大節省了不少撫卹金。
以目前的虧空額度來看，只需要五六年時間，就可以填平窟窿。
如果新增地盤，能夠運轉起來，這個時間還可以進一步縮短。不過在這期間，門中不能再幹別的了。”
聽到“拆借”二字，李牧都有些懷疑人生。前世受困於各種貸，沒有想到現在還是躲不過借貸。
就是不知道誰的膽子這麼肥，敢向武林門派放貸。萬一出現了爛賬，面對一幫暴力分子可不好討債。
李牧疑惑的問道：“王師叔，我們向誰拆借資金，利息幾分？”
王長老微微一笑道：“門中這次虧空的不是太多，我初步計算了一下大概有五六十萬兩應急，就可以週轉過來。
在大明朝有能力提供這筆資金的人不少，同我們有這方面合作的主要有：秦王府、蜀王府、晉商票號、少林寺、華嚴寺、法門寺、大興善寺等。
一般來說，像華嚴寺、法門寺、大興善寺這些關中本土寺廟，都要賣我們幾分面子，每月利息通常都是一分到一分五，其它的則需要兩分多一點。
現在門中的勢力延伸到了山西，想必晉商們也要給我們幾分面子，利息也要往下降一降。
這次的虧空額度不是太大，從本土幾家寺廟拆借一筆，再從晉商那邊借一點兒，估摸着就差不多了，每年應該能夠省下七八萬兩的利息開銷。”
看得出來，王長老對眼下的結果非常滿意。每年能少支出七八萬兩的利息，對華山派來說也是不小的助力。
利息沒有問題，在這個九出十三歸的年代，能夠以這樣的利息借到錢，已經是非常良心了。
只是這個結果還是大大出乎了李牧意料，原本他還以爲華山派背後的金主不是道門，也是關中商賈。萬萬沒有想到合作最多的，居然是佛門。
不過細細想來也正常，當金主首先得先有錢。大明王朝最富的就是藩王、世家大族、幾大商幫、佛門。
自受到打壓以來，全真一脈就衰落了厲害。除了分支武當香火鼎盛外，北地全真幾乎沒有存在感。
就連牛逼哄哄的關隴世家，自隋唐之後都是一路向下，衰落的厲害。
到了現在，無論是在政治上，還是經濟上，都沒有太大的發言權。
自身實力不濟，自然不會摻合這種高風險的借款。萬一發生了意外變故，他們可承受不起這種損失。
相比之下，佛門就不一樣了。一家家寺院都富得流油，手中持有大量的現金，爲了擴大收益，放貸就是最好選擇。
承接這種高風險貸款，除了獲取利潤外，同時也不乏有同華山派打好關係的意圖。
畢竟，在華山派的地頭混飯喫。不處理好道上的關係，和尚也睡不着覺啊！
背後沒有金主支持，難怪原著中華山派在衰落之後，嶽不羣連柴米油鹽都要範愁。
要不是華山派現在的實力強大，估摸着拆借資金同樣不會容易。古今中外都一樣，資本從來都是看人下菜。
“王師叔，拆借資金的問題，就由你老人家負責了。
另外知會晉商和關中商賈一聲，我華山派有意和武當加強合作，爲促進南北經濟交流貢獻一份力量，願意參與可以提前報名。”
作爲新任掌門，李牧可不想一上來就削減門中開銷，搞得大家怨聲載道。
不節流，那就只能開源了。短期內想要搞到一大筆錢，唯有南北貿易線的打主意。
地域限制是大明商業的最大特色，沿途層出不窮的坐地戶、貪官污吏，多如牛毛的武林勢力，都是阻礙商業發展的重要因素。
要是能夠解決這些問題，就不愁賺不到錢。原本想着自己組建商隊的，只是考慮到門中財政狀況，李牧果斷的放棄了這個計劃。
武林門派就是武林門派，過多的參與和錢相關的交易中，很容易導致門派發起質變。
人不是機器，李牧不認爲華山弟子就能夠抵禦金錢的誘惑。萬一被金錢帶偏了，很容易墮落成唯利是圖的商幫。
類似的案例，在武林中也不是沒有發生過。武林門派一旦完全被金錢所左右，那麼距離滅亡的時間也就不遠了。
既然如此，那就乾脆讓商賈們自己搞，華山派還是專注於提供安保服務算了。
憑藉華山派+武當派的旗號，要打通中間環節並非沒有可能。
看在兩大霸主的面子上，沿途的武林勢力總得賣幾分面子。
不說免除過路費，起碼大家不會做得太過分，生吞活剝之類的事情基本上可以杜絕。
掛上兩派的旗號，朝廷的貪官污吏想來也會收斂三分。在動貪心之前，總得先考慮一下自己脖子上的腦袋。
王長老摸了摸鬍鬚，若有所思的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或許我們都不需要找那幫和尚借貸了。
在這南北貿易上面，最近這些年晉商們可吃了不少苦頭。現在有這樣的機會，他們肯定不會放過。”
兩淮的鹽、江南的絲綢、福建的茶葉，都是晉商最需要的商品。同時他們從草原上收來的皮草、牛羊，也迫切的需要市場。
受困於沿途關卡和運輸，草原上的牛羊僅僅只是在北方銷售，最具購買力的南方市場，從來都沒有打開過。
其它的不確定，李牧可以肯定牛肉絕對有市場。就算是普通民衆不買，南方的武林中人也一定會買單。
雖然可以用其它肉類代替，可是對練武中人來說，最好的選擇還是牛肉。
短期內或許不明顯，可食用的時間長了，區別就體現了出來。長期食用牛肉的人，在體質上會更佔優勢。
在經濟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大家肯定樂意買更好的。
畢竟，這是偉力歸於自身，沒人會拒絕自己的實力更強大，那怕只是增強一丟丟。
實在是不行，大不了販賣戰馬、走私私鹽。以李牧對晉商的瞭解，那幫傢伙就是一羣唯利是圖的主。
如果不是沒有更好的選擇，他都不願意同那幫人合作。只是看在錢的面子上，李牧還是決定先忍了。
畢竟，這年頭的資本就沒有乾淨的。要是有道德潔癖，那就啥也不用幹了。
反正挖得是老朱家的牆角，自有紫禁城那位手段高明的小皇帝去頭疼。
猶豫了半天后，李牧點了點頭道：“那就這麼辦吧！現在門中不富裕，能省一筆算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