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倉皇轉身,不想卻碰到案頭詩筒。
詩筒掉在地上發出一聲鈍響,裏面的宣紙如出籠的小鳥,拍着翅膀呼啦啦隨風而去。
雲舒睜大眼睛,看着紛飛的紙片,急忙上前去撿,動作迅捷如追捕逃犯。
穆風忍着笑過來幫忙。
雲舒慌忙阻止:“你去坐着吧,我自己撿就好!”
穆風早撿了幾張在手,視線無意中掠過手中紙張,突然停了下來,定定地看着。
雲舒偷眼一瞧,那一張寫的是: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
穆風如同發現了藏寶圖,抓緊翻看着。
下一張是“巖巖若孤松之獨立,朗朗如日月之入懷。”
還有“肅肅如松下風,軒軒如朝霞舉,濯濯如春月柳。”
大勢已去。
雲舒不再試圖消滅證據,頹然坐回椅子上,只當自己是一塊石頭。
穆風終於看完,嘴角雖含笑,神情卻莫測。
“原來雲舒是有了意中人!不知是何方俊彥,我認識嗎?”
雲舒捂着臉,聲音從指縫傳出:“你向來行事穩妥、言語有禮,今天怎麼這麼多話?”
行事穩妥、言語有禮的佳公子一臉無辜:“我才問了一句,你就嫌我話多?難不成是有了意中人,就嫌棄我了?”
雲舒聽他說得可憐,擡頭欲分辯,卻看見他雙目灼灼,似笑非笑。
雲舒愣愣地看了他一會兒,突然覺得委屈如潮水般一波波涌上來。
那些無法言說的深情,那些如影隨形的思念,他不知道,自己也永遠都不會說給他聽。
可是自己珍重收藏的感情,在他看來是件好笑的事情嗎?
穆風察言觀色,見雲舒變了臉色,連忙設法轉圜:
“雲舒,我開玩笑的,你別把我的話當真。”
果然如此,雲舒澀然一笑:“玩笑?”
長袖善舞的穆風沒想過自己也說錯話,他思索了一下,鄭重地注視着雲舒的眼睛:
“雲舒,我沒有拿你的感情開玩笑的意思,我只是有些嫉妒!”
穆風神情坦率:“人說‘白髮如新,傾蓋如故。’此言不虛。
“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好像認識你似的。同窗一年,你我已是莫逆之交!
“如今你有了意中人,朋友在你心中的位置自然要靠後了。
“我心裏有些不捨,纔會言語失度,你不要在意。”
原來是這樣的嫉妒!
雲舒心底一點微弱的希冀也熄滅了,她低聲回道:
“不是你言語失度,是我,心情不太好。”
素來從容不迫的穆風,此時竟有些猶豫:“你的心意,他知道嗎,他對你如何?”
沒等雲舒開口,又緊接着解釋:
“我不是想窺探你的心意。我只是不想讓你爲情自苦,想知道這段感情能不能讓你快樂。”
這樣發問,怎好不答。
單純的雲舒完全沒意識到,即使穆風言辭懇切,也依然是在套她的話。
她老老實實地回答:“他不知道。他對我跟對所有人一樣。”
沒有碰釘子!
穆風不動聲色地鼓動她:“你怎麼知道他對你跟對所有人一樣?或許他對你很特別,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罷了!”
雲舒看着他,搖了搖頭:“不可能的。”
穆風凝視着雲舒,捕捉着她臉上細微的表情:
“他能令你鍾情,必有過人之處。但無論他是怎樣的男子,你都不該對自己沒信心。
“在我看來,能得你垂青,是他的幸運,是旁人求不來的福氣!”
雲舒看着“不明真相”的穆風,無奈道:
“謝謝你如此高看我。但大家都覺得,能令你動心的女子,纔是真的幸運!”
穆風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是嗎,你這麼認爲?可是這份幸運,至今無人領取啊。
“要不你幫我想想辦法,找人把它領了吧。免得有價無市,讓我空擔個名頭!”
雲舒瞠目結舌地看着穆風,覺得他今日言行大異往日,不會是個假冒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