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了起來,吸了口氣,努力讓聲音平穩如常:“祝你們比翼連枝,恩愛到老!”
穆風沒有回答,靜靜凝視着她,眼中像是起了一層霧,掩埋了所有的情緒。
雲舒最後看了穆風一眼,轉身一步步走下樓梯,走進風雪中。
朔風捲着雪花撲在臉上,冷厲如刀。
雲舒直直向前走着,不知道腳下這條路通向何方,也沒發現路邊草坡下就是河灘,路上積雪早被車馬行人壓成了堅冰。
雲舒神思不屬,腳下一滑摔倒在地,順着陡直的草坡向下墜去。
草坡上無物可攀,只有幾塊突出的石頭。
雲舒顧不得疼,伸手抓住,幾次下來落勢稍緩,但還是沒能停下,眼看就要掉進河中。
河水不深,但此時雪窖冰天,掉下去也是冰寒徹骨。
雲舒苦笑閉上眼,真不想面對如此狼狽的退場。
忽覺手臂一緊,身體一輕,有人帶着自己躍起,落在堅實的地面上。
雲舒的心猛地一跳,生出些不該有的期盼。她睜開眼,看見若盈神色淡漠地站在面前。
雲舒提起的心一落,浮起大片的空茫酸楚,她勉強一笑:“多謝。”
若盈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我只是奉命行事。”
雲舒從一開始就感覺到,若盈不喜歡她,只是迫於命令不得不跟着她。
雲舒本不願強人所難,爲免穆風擔心纔沒有拒絕。
如今,穆風掛在心上的另有其人,若盈也可以解脫了,自己也安全了。
若盈的神色複雜,惱怒、不甘、傷感交替出現,像是池底沉渣一層層泛起。
她生硬地說:“世子不曾下令,你無權決定我的去留!”
雲舒被堵得啞口無言。
穆風,他還沒想起來這件事吧?等他要保護心上人的時候,就會把若盈等人召回去了。
雲舒心中刺痛,覺得連身體都牽着痛,尤其是手臂。
她低頭一看,衣袖破了個口子,露出凍得蒼白的手臂,上面一道長長的傷痕,還在流血。
定是方纔在石頭上碰破的,自己居然沒發現,真遲鈍啊!
若盈見她盯着傷口發呆,早就不耐煩了,掏出個藥瓶要扔過來。
雲舒擺擺手:“我自己有。”
說着拿出金創藥抹上一層,流血頓止。抹完收起瓶子一擡頭,正對上若盈訝異的眼神。
雲舒一愣,真想捶自己的頭:一個女子,一個在祕書省管理書籍的女子隨身帶着金創藥,還是極品金創藥,讓人如何不奇怪?
雲舒平常不會如此大意,今天全副精神都用來支撐着自己不失態、不痛哭,卻難免有些失魂落魄。
如今再掩飾更顯刻意,雲舒坦然向若盈作別,抽身離去。
回家後,雲舒一切如常。晚上,她把與穆風有關的東西擺在桌上,怔怔地看了一會兒。
有穆風最初請她赴宴的請帖、親手雕刻的剛玉。
有再也沒有機會送出的書信和禮物:親手繡的香囊、紋理猶如“同心”二字的石頭,還有那些被風吹亂,飄落穆風手中的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