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愛她。可她卻爲他而死,死得心甘情願!而他呢?對她的愛不屑一顧,對她的死毫無愧疚!所以,我想要他死!”
他越說越激動,到最後幾乎聲嘶力竭。
“起初你不明真相,你恨他也無可厚非。但後來,你明明已經知道,這件事不是他做的,爲什麼還要繼續恨他、繼續害他呢?”
“不是他做的又怎麼樣?我只知道,若盈是因他而死的!”若渝叫道。
雲舒雙眼明亮如燭,照亮被人忽略的角落:“沒錯,若盈是心甘情願爲他而死,可他從未要求、也不希望她這麼做!
“那個利用她的感情,誘導她走上死路的人,纔是真正該爲她的死負責的人!若渝,你恨錯人了!”
若渝神色變幻,最後還是定格爲怨恨的表情:
“你擺出這副感同身受的樣子,還不是爲了套我的話?恐怕你要失望了,沒有什麼幕後主使。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策劃的!”
雲舒平靜地看着他:“你不承認也沒有用,我已經知道幕後主使是誰了!”
雲舒湊到若渝耳邊,說出一個名字。
若渝震驚得瞪大了眼睛。
她果然沒猜錯!
沒什麼可問的了。
雲舒直起身子,剛要轉身。
門被大力推開,碰在牆上發出一聲巨響。
婉音的侍女,或者說助手玉琴衝進來,氣喘吁吁地叫道:“雲舒、若湛,出大事了,君言棣反了!”
雲舒霍然起身。
若渝突然大笑起來,笑聲很是愉悅:“終於等到這一天了!我倒要看看,這皇位,君穆風還坐的坐不住?”
雲舒手一揮,醉夢散落在若渝鼻端。他的笑聲戛然而止,頭一歪,暈過去了。
雲舒拉着若湛向婉音的小樓跑去,那裏地勢高,看得遠。當她們衝上頂樓,婉音已經在那裏了。
從窗口望出去,可以遙遙地望見內城正南面的純孝門。
此時,城門緊閉,叛軍列陣城門前,像一羣等待着摧毀一切的白蟻。
雲舒右手撫過不惑,城門前的情景立刻歷歷如在眼前。
君言棣立在戰車上,被護衛重重包圍着。他手一揮,一輛撞車急速向城門撞去。
與此同時,幾輛臨車齊齊向前,車上叛軍或持矛槍、或持弩機,與城門守衛激烈交戰。
更有十餘條雲梯搭上城頭,有動作敏捷的叛軍攀援而上。他們身後,有投石機不斷投射大石,既是掩護,也是攻擊。
而城頭上,火箭雷石齊下,撞竿連梃齊揮。
婉音與若湛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生怕城門失守。
雲舒卻知道,純孝門失守是頃刻間的事!原因很簡單,青原城三重城牆中,內城是最薄弱的!
外城要抵禦外敵,城牆厚達七丈,外有護城河,內藏守城械。上有城樓城臺,下有甕城吊橋,是青原城的堅固屏障!
宮城要抵禦內亂,有宮牆九丈,內外皆用雪花漿澆灌,硬如金石。前朝及後宮三大殿,其地基及四周,俱是巨石鋪設,七橫八豎,共十五層。國中最精悍的侍衛,齊聚於此。
君言棣在城中起事,最終想要攻破的是宮城!
攻打內城正南的純孝門,是爲了立威!攻破城門,就挑戰了天子的權威,動搖民心、威懾百官。其象徵意義遠大於軍事意義。
而在此之前,君言棣的人,想必已在內應的接應下,從其它城門進入內城了!
雲舒憂心的是另一個問題:君言棣一個斥守皇陵的失勢皇族,就算有殘存黨羽支持,也不能有這些軍備!
這些大型攻城車、軍器監新研製的弩機,是從何處得來?只能是軍方——神策軍!
雲舒正想招呼若湛。
若湛已經轉身往樓下跑去:“我得去幫忙守宮城!雲舒,你留在這裏,哪也別去!”
雲舒一把抓住她:“不能去!”
若湛瞪大眼睛:“爲什麼不能?雖然陛下派我來保護你,但我始終是陛下的親衛!陛下有難,我必須回去保護他,我必須回去和若淵一起戰鬥!”
雲舒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
“如今宮門已閉。你跑了去,讓若淵開門還是不開?你武藝再好,畢竟孤身一人,要是落在叛軍手裏,讓若淵降還是不降?你要是有個差錯,若淵還能心無旁騖地禦敵嗎?”
若湛跺腳:“那怎麼辦?難道就在這裏等?”
雲舒緩和了語氣:“我們去做要緊的事!”
雲舒說着,捏碎一枚無香,對婉音說:“婉音,請即刻派人到我家找知白,讓她把雪獅放出來!我和若湛要去一趟神策軍大營!”
雲舒和若湛一人一匹快馬,卻無法加鞭。
街上已是兵荒馬亂,神策軍與叛軍在大街小巷短兵相接,戰況激烈。
商鋪紛紛閉門歇業。小販手忙腳亂地收拾貨品,還沒收好,又被驚呼奔走的路人撞翻踩碎。小販不知該先顧着性命,還是先顧着活命的傢伙,跪在地上邊撿邊落淚。
百姓呼兒喚女倉皇奔逃,有人奔向家中,有人逃向城外。
一夕之間,清平世界就化爲了人間煉獄!
雲舒二人一路閃避着奔走的行人,好容易到了神策軍大營門口。
若湛徑直上前,拿出天策軍令牌,要守門軍士迅速通報。
守門軍士向若湛躬身一禮:“大將軍還沒有來。這幾天城裏不太平,大將軍每天都是早早過來!今天不知怎麼了,到現在還沒來,也沒傳話過來!”
雲舒聞言,調轉馬頭就往魏府跑。若湛緊緊跟上。
一路跑跑停停地到了魏府,卻依然撲了個空。
“將軍一早收了封信,就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魏府管家說話時,禮貌中帶着恰到好處的歉意。
素來守禮的雲舒此時卻全然顧不得禮貌:“誰的信?”
“信封上只寫了思齊親啓,沒有落款。”
不寫神策大將軍,不寫魏將軍,甚至不寫魏思齊,信一定是極熟悉的人寫的!是誰?
“請速去看看,信還在不在?如果在,拿來給我!”
管家略感詫異,但還是命侍從快跑着去了。
一會兒,侍從跑回來回話:“信不在,應該是將軍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