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不似她平日的雲淡風輕,極冷極寒,像是雪地裏蟄伏的豹子,隨時都會亮出利爪,開膛破肚,毫不手軟。
眼尾那顆紅痣越發鮮豔,黎夏輕啓薄脣,語聲泠泠。
“讓我跪下磕頭,你也不怕折了壽。”
這小王八蛋,真是被沈廷南和周雪菲慣壞了。
沈玉麒被她這一眼看得渾身發冷,就像是被什麼猛獸盯上了似的。
原本還有一肚子的冷嘲熱諷,一下子都被嚥了回去。
黎夏對周圍的議論充耳不聞,只低頭專心地打磨。
巴掌大的石頭已經被磨去了三分之一,可裏面還是什麼都沒有。
很快,磨刀已經接近了石頭中央,黎夏動作越發小心,最後乾脆換了砂紙,手工打磨。
她一邊打磨,一邊擦去石料的浮塵。
突然有人揉了揉眼睛,又瞪大眼眶死死盯着她的動作。
“臥槽,這是不是……出翠了?”
“別瞎說,你肯定是眼花了!”
最先開口的那人委屈地反駁,“你們看啊,那裏面露出的黑色光面,是不是跟外皮不一樣?”
人羣最外圍站着一位年過六旬的老者,穿着樸素,看着平平無奇。
他的目光落在黎夏姣好靜美的側臉上,少女專注的神態,讓他想起了一些往事,不由駐足觀望起來。
突然,前面的人羣又爆發出一陣驚呼聲。
“出了,出了!”
“臥槽,竟然真的有東西!”
“不對啊,這是什麼種,我怎麼從沒見過?”
黎夏已經將整塊原石都解完了,擦去表面的浮塵,躺在她手心裏的,是一顆指甲蓋大小,通體漆黑的珠子。
攤主吃了一驚,沒想到黎夏隨便選中的原石,裏面還真有東西,心中懊悔不迭。
他勉強維持着臉上的笑意,故意擡高聲音,讓周圍的人都能聽見,“恭喜小姐,開出了一塊墨翠!”
他們也不是第一年來賭石了,自然知道墨翠的價格。
可是黎夏的運氣也太好了吧?隨便挑個破石頭,就能賣出幾十萬?
沈玉麒氣得手都在發顫,指着黎夏“你你你”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是不是故意的?!”
黎夏皎然如玉的面孔,恰到好處地浮起一抹茫然和委屈,雙手攤開,“我真的只是隨便一選。大概……是我運氣比較好?”
運氣?運氣!
沈玉麒這輩子都不想再聽到這個詞了!
黎夏吹了吹黑珠子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鳳眸微挑,暗含了幾分挑釁,“願賭服輸啊,我的……弟弟。”
沈玉麒雙手緊緊攥着拳頭,臉紅的要滴出血來,胸口劇烈地起伏。
他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憋屈氣!
可是剛纔這麼多人都見證了他們的賭約,他若是現在反悔走人,還要不要臉了?
沈玉麒面無表情,手腳僵硬地走到黎夏面前,心不甘情不願地彎下腰,閉着眼睛大喊。
“姐姐我錯了!”
“姐姐我錯了!”
“姐姐我錯了!”
黎夏眼角微彎,笑得無比親切,還拍了拍沈玉麒的肩膀。
“真乖,以後也要聽姐姐的話哦。”
沈玉麒直起身子,猛地揮開她的手,滿面羞憤地跑出去。
黎夏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誇張地嘆了口氣。
“唉,孩子大了,真是不好帶啊。”
目光一轉,一一掃過那羣呆若木雞的喫瓜羣衆,涼涼開口。
“剛纔是誰要跟我賭頭,是誰要退出賭石界來着?”
“是誰喊着要我脫衣服來着?”
圍觀羣衆紛紛裝起了鵪鶉,生怕哪個被點了名。
以後再也不瞎看熱鬧了,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