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瑤本來還有點緊張,但當她坐在鋼琴前,眼裏只有黑白琴鍵和五線曲譜時,整個人瞬間冷靜下來。

    她承認自己比不過黎夏,這幾天也偷偷練習過,但至今也無法完整彈下整首拉三。

    但她也有自己的傲氣,她要向所有人證明,她可以彈好這首小夜曲,她還是那個人人提起都會誇讚不絕的沈家大小姐。

    黎夏看着沈念瑤超常發揮,貢獻出了今天彩排以來最完美的一次演奏,拎起裙襬向觀衆致意時,收穫了連綿不斷的熱烈掌聲。

    沈念瑤直起身子,忍不住朝舞臺邊上看過去。

    黎夏卻還是那副眉眼清冷淡淡的模樣,似乎自己成功與否,與她都沒什麼關係。

    沈念瑤表情複雜地從另一側下了臺,周雪菲早已在後臺等候,送上一束鮮花,祝賀她演出成功。

    沈念瑤抱着花,悄悄跟周雪菲說了上臺前的事:“……她是真的好心幫我,還是有什麼後招?”

    周雪菲抿了抿脣,有些不甘心地開口,“可能她覺得自己是壓軸,所以根本不擔心你會搶走她的風頭吧。瑤瑤,你以後一定要更努力練琴,否則什麼時候才能超過她?”

    她自己不如黎晚黛也就認了,可她的女兒絕不能認輸。

    ……

    中場休息20分鐘,觀衆們可以起身活動一下,或者去洗手間。

    臺上的樂手也要恢復精力,重新調整樂器音準。

    程雅莉把小提琴放在椅子上,對旁邊樂手說她要去洗手間。

    直到休息時間馬上結束,她才匆匆趕回來,手上還沾着水珠。

    黎夏看了一眼節目單,再有兩首協奏曲就輪到她上臺了。

    何女士來到她身側,笑容和藹,“現在緊張嗎?”

    黎夏搖頭,以她“豐富”的經歷,眼前這點陣仗實在不算什麼。

    不就是彈首曲子嗎?

    何女士似乎對她很欣賞,語氣越發親近,“年輕人就是有銳氣,我當年也像你一樣,什麼都不怕,才學琴沒幾年就敢上臺表演,還吵着要開獨奏音樂會呢。”

    她輕輕笑着,陷入童年美好的回憶裏,整個人彷彿都在發光。

    黎夏乍然有些意外,隨即瞭然。

    文工團團長的女兒,怎麼可能真的半點不會樂器?

    何女士伸出手,毫不避諱地讓黎夏看到她粗大變形的指關節,惋嘆一聲:“很難看吧?如果我沒有結婚,沒有日復一日地做家務,洗衣服,帶孩子,我的手本來是很好看的,彈鋼琴也很好聽。”

    “女人啊,沒結婚前是珍珠,結了婚就成了死魚眼珠。”

    黎夏聽着她幽幽的話語,忽然心下微沉。

    何女士一定知道徐團長和袁老師的事了。

    不知爲何,她明明是個局外人,卻莫名地體會到何女士身上那種淡淡的哀傷。

    黎夏忍不住想起黎晚黛。

    她和沈廷南當初有多甜蜜,被背叛的那一刻就有多絕望。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黎夏神遊天外,直到何女士微笑着喚回她的思緒,“輪到你上場了。雖然你不緊張,但我還是想說一句,祝你成功。”

    黎夏對她認真地點頭,然後頭也不回地上了臺。

    何女士的身影漸漸隱沒在幕布之後,像一抹隨時都會消散的影子。

    臺上,長達40分鐘,本場音樂會的壓軸跨年曲目《拉赫瑪尼諾夫第三鋼琴協奏曲》開始了。

    觀衆沉浸在演奏之中,無人注意到,舞臺上空的吊頂架上,有什麼東西匿在陰影之中。

    直到黎夏終結最後一個音符,全場起身熱烈鼓掌之際,一個被吊住的女人從上方緩緩落下,腳尖幾乎要踢上後排樂手的腦袋,在半空輕輕搖晃。

    觀衆的鼓掌歡呼,瞬間化爲尖叫——

    “殺人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