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而醇厚幽遠,溶溶如荷塘綠水之夜;時而清越空靈,泠泠似雪山清泉之聲。
正如詩鬼所云——崑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
這是古制豎箜篌第一次公開在人前亮相,所有人都被迷住了,聽得如癡如醉。
這時,一個身穿銀色鎧甲,頭戴鳳翅盔,腰間佩劍的男人,大步走來,單膝跪地,沉聲道:“末將拜見公主殿下。”
他的面容被頭盔擋住,看不真切,卻依舊能看出他身材高大挺拔,一身凜冽寒意噴薄而出。
樂聲漸漸停了下來,公主擡起頭,看向將軍的目光裏藏着無數欲說還休的情緒。
空氣中彷彿都流淌着綿綿的心意。
可是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淡淡道:“聽聞將軍明日出徵,不知道本公主還有沒有機會,再請將軍爲我舞劍一曲?”
“末將遵命。”
男人站起身,拔出腰間的佩劍。
隨着他刺出第一劍,公主又撥動琴絃。
這一次樂聲不再纏,綿悠揚,而是錚錚鐵骨,充滿了殺伐之氣。
一瞬間,觀衆彷彿被帶入了千軍萬馬的戰場,耳邊盡是馬嘶人吼,刀劍拼殺,血染沙場。
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羣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舞劍的將軍,撫琴的公主,劍樂相合,明明沒有一句臺詞,可其中蘊含的情意幾乎要化作實質,濃得快要溢出來。
“冷麪將軍X嬌媚小公主,媽媽我又可以了!”
“天哪,黎夏簡直是萬金油體質,無論跟誰都好好嗑!”
“將軍的演員也很帥啊,這一招一式,絕對是專業學過的!”
一首《雁山破陣曲》終了,公主忽然起身上前,素手在腰間一抹,從絲緞腰帶裏,抽出一把軟劍,抖出兩個劍花。
她臉上的情意瞬間褪去,嬌豔的小臉緊繃,眼神如怨似恨,朝將軍刺去。
將軍似是猝不及防,後退了兩步,眼看劍尖就要刺上他的胸膛,他不得已舉劍抵擋,出聲詢問:“殿下?”
少女手上攻勢不停,再開口,聲音裏已經帶了哽咽。
“爲什麼?”
爲什麼要答應出征,爲什麼要去冒險,爲什麼要……丟下我?
她步步緊逼,毫不留情地刺向對面的愛人,彷彿只有這樣,才能發泄自己心中的怒火。
將軍小心翼翼地招架着她的進攻,最後一個失手,佩劍被公主挑開,重重落到地上。
她的劍尖離將軍的喉嚨只有毫釐,稍微往前一鬆,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將軍定定地看着公主隱忍朦朧的淚眼,緊繃的身體慢慢鬆弛下來,姿態從容。
他緩緩開口,低沉的嗓音卻重若千鈞。
“爲了這個國家,爲了這都城裏千千萬萬的百姓,爲了君上的知遇之恩,爲了殿下能像從前那樣,自由自在地彈琴,品茶,舞劍,賞花。”
若是放下劍,便不能保護你;若是拿起劍,便無法擁抱你。
四目相對,空氣一瞬間變得凝滯。
噹啷一聲,公主丟下了劍,猛地撲進將軍懷裏,將他緊緊抱住。
她擡起頭,努力朝他擠出一個帶淚的微笑。
“答應我,一定要平安回來。我就在這裏等着你,等你回來,再聽我爲你彈一曲《鵲橋仙》,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