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黎夏就坐在他對面，臉上帶着一種看破塵世的漠然。
查爾斯大聲咒罵起來，他情緒激動，呼吸急促，很快就意識到不對勁。
空氣裏，好像多了一些刺鼻的氣味，又有些熟悉……
查爾斯屏住呼吸，努力伸長脖子往外看，終於在黎夏身後看到，隱約露出的一點銀灰色的輪廓。
他瞳孔放大，忍不住喊了幾句粗口。
“黎夏，你他媽的瘋了嗎？那他媽的是煤氣罐！你要幹什麼，他媽的你要自殺嗎？”
查爾斯越發拼命地扭動身體，想要爬過去制止這一切，一邊還要努力屏住呼吸——該死的，天知道他昏迷時吸入了多少一氧化碳，現在他的大腦已經漸漸開始失去意識了。
他的大喊大叫，瘋狂掙扎，似乎終於引起了黎夏的注意。
然而她只是淡淡地看了查爾斯一眼，然後一腳將他踹回角落裏，還險些撞倒湄拉的屍體。
“上帝，該死的——哦，我是說你應該下地獄！”
查爾斯的後背撞上女人已經漸漸僵硬，失去體溫的軀體，這一直觀觸覺令他毛骨悚然，觸電一般彈起來，艱難地滾到一旁的空地上，繼續朝黎夏大罵。
黎夏終於開口了，嗓音低沉又沙啞。
“查爾斯，你不是很喜歡湄拉嗎？那你爲什麼不願意爲她去死呢？”
她歪着頭，似是帶了幾分困惑地看他。
“現在我給你這個機會，讓你可以和她死在一起——我們華國有句古話，‘生同衾，死同穴’，難道你不願意嗎？”
她的聲音低了下來，視線擡起，像是看着虛無的半空，喃喃道：“你們多幸運啊——我還不知道墨司宸在哪裏，想和他死在一起都沒機會呢。”
查爾斯心頭涌上一種難言的恐懼，嘴巴發乾，不得不狂舔嘴脣，保持冷靜。
他當然喜歡湄拉——但那一切都建立在她還好端端活着的基礎上，如今她已經死了，他還這麼年輕，憑什麼要給她陪葬？
房間內的一氧化碳濃度已經快要達到一個峯值，這時候只要一星半點的火苗，這裏就會被迅速炸飛上天。
查爾斯已經開始頭暈了，眼前的景象也變得模糊，就連黎夏那張絕望中透着瘋狂的美麗面孔，都在他的視網膜前扭曲成光怪陸離的幾何圖像。
他幾乎是用盡全力地朝着黎夏吶喊：“聽着，你別衝動，墨司宸沒死，他還等着你去救他呢！”
說到這裏，他忍不住略帶幽怨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湄拉。
如果不是她非要跟黎夏賭氣，騙她說墨司宸已經死了，甚至屍骨無存，黎夏也不會突然發瘋，搞成現在的局面。
本來，他們兩個明明能以墨司宸的下落爲籌碼，一起離開的。
現在他查爾斯可不想死在這裏！
然而黎夏聽了他的話，神情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沒有急切，只是輕蔑地勾起半邊嘴角。
“你們還想騙我到什麼時候？”
耳朵裏的通訊器忽然傳來沙沙的聲響，斷斷續續的人聲，伴隨着刺耳的尖銳蜂鳴音。
“黎夏……哪裏……屍體……墨司宸……”
黎夏捂着頭踉蹌了一下，伸手將通訊器取出，米粒大小的微型精密儀器，用手輕輕一捏就四分五裂，輕飄飄散在空氣中。
“不需要了。”她喃喃道，“不用再來告訴我了。”
在查爾斯絕望的眼神中，黎夏摸出一個打火機。
噌——
火苗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