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晚心裏那點算計在他面前無處遁形,他眼睛看她,不再似之前的玩笑。
她想,怎麼會有這麼壞的男人。
慕晚晚乖順地點點頭,面色如緋,像極了一隻聽話地小貓。
看她如此聽話,李胤勾脣笑了下,低頭啄了啄她的紅脣,一手按住她的腰,氣息又一次亂了起來。
慕晚晚眼睫微顫,咬住脣,兩手勾住了他的後頸。
柳州
慕凌遭憐家人陷害,他自己本不想把這件事告訴慕晚晚。但又想到裴府中個個心懷鬼胎的人,他思來想去還是默認了讓下人把這件事告訴他的幼女,希望她能有心防一防裴泫。
裴泫並非良人,但晚晚喜歡,他作爲一個父親不會過多奢求,只希望她開心就好。然事已至此,他不得不叫晚晚多加提防。
如今他慘遭貶謫,受朝中人排擠,新帝心裏知道所有事,但明裏暗裏都沒有顧念舊情的意思。他明白箇中緣由,大昭之初,他雖識時務,投靠李胤,但與陸明安勾結的事終究是勾抹不掉,現在李胤能放過他,留他在柳州爲官,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慕家敗落,他想過他的小女兒必會受他的牽連。那個裴泫是個養不熟的。當初晚晚要與他成親時慕凌千萬個不願,可耐不住他心疼極了這個小女兒,心裏想着倚仗慕家,晚晚這一生如何都能平安順遂。只是沒想到,萬事總會有意外。
盛夏之後,暑氣尚在,但此時柳州一個四進四出的府邸中,慕凌身上披了件厚厚的外氅,坐在院裏的柳樹下看書。
他髮鬢摻雜白色,不過年逾四十,卻好似花甲古稀一般蒼老。
慕凌半睜着眼,仔細看着書上的小字,他擡手翻了一頁,突然喉中一陣乾澀,猛地乾咳起來。
“大人!”僕從陳馮放下掃帚,慌忙地跑過來。
慕凌咳嗽不止,書卷掉到地上無人再理。
他一手拿着白帕子捂住嘴,咳嗽聲停住後,陳馮哽咽了一聲,“大人…”
慕凌放下手,那塊白帕子上沾了斑斑點點的血漬。他淡淡地看了一眼,收了帕子,道“無事,扶我回屋吧。”
陳馮扶慕凌回了屋,擔憂道“大人,咱們再給二小姐寫封信吧,好歹讓她過來陪陪您。”
慕凌攔住他,“裴府一家子的事夠她操心了,我這一把老骨頭,如今也護不住她,如何能再去給她添麻煩。”
他合了閤眼,看似疲憊至極。
陳馮忍不住嘆氣,自一年前大人病重之後,身體再不如前。誰知又遇上了女婿那般糟心的事,何不叫人又氣又恨。偏二小姐還極爲偏向夫家,絲毫不知心疼父親。連他一個外人都忍不住替大人發愁。
陳馮退出去後,回到耳房思來想去還是提筆寫了封信。
他剛落下筆,就聽到屋外的傳話,“大人,有客至。”
慕凌方纔睡下,陳馮蓋了信,出去看來人是誰。
這一看,他恨不得當即就把人攆出去。不爲別的,來人是慕家的二姑爺裴泫。
陳馮面色冷硬地行禮,“裴大人。”
陳馮是慕家的老人,裴泫自然認識,他回手一禮,“岳父大人可在?我來柳州匆忙,一時沒來得及拜見岳父大人,實在是有失禮數。”
陳馮心裏嘲諷了下。裴泫來柳州已近半月,何以是沒來得及拜見,分明是沒把慕家放在眼裏。
他道“大人已經休息,怕是不能見裴大人,還請裴大人改日再來。”
裴泫眼睛看他,沒有往日的敬重,“既然岳父已經歇下,那小婿在這裏等等便是。什麼時候岳父大人醒了,小婿再去見他。”
陳馮終究是個下人,不能爲主子做主,現在二小姐還是裴家夫人,大人都不能如何裴家,他區區一個下人亦是不能。
陳馮沉了沉氣,“裴大人請便。”
這一等就一直等到了晚上,慕凌醒了,陳馮正在屋裏收拾案上的公文。
慕凌走到外間,聽到外面的動靜,問他,“何人來了?”
陳馮猶豫了下,他並不想告訴大人裴泫來求見這件事,大人本就身子差,萬一被裴泫氣到該如何是好。
慕凌見他猶豫,面色嚴肅,“陳馮,你跟了我多久,還不明白我的性子?有什麼話直說便是。”
陳馮不敢再多想,立即回聲,“大人,是裴泫來了。”
慕凌聽此,面色更是沉了下來,“叫他進來。”
陳馮應聲“是”退了出去。不一會兒,裴泫進了屋。
他先拱手,“小婿見過岳父大人。”
慕凌在正廳見他,坐在太師椅上稍稍抿了口茶,纔開口,“坐。”
裴泫知他是心中對自己不滿,索性也就不見多少恭敬,回身坐在了下首的位置。
“小婿此次來一是爲了拜見岳父,二是有事想請求岳父大人。”
慕凌手搭在案上,臉色泛白,顯然是在勉力支撐。
裴泫因何被貶官柳州已不是祕密,畢竟長安官位科舉變動之大,波及整個大昭,下至黎明百姓人人皆知。
當年在他科舉時,這其中也有慕凌的手筆,若不是自己力保,依裴泫愚笨之姿,他何德何能會做到榜首的位置。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裴泫終究是目光短淺,太過於急功近利,又身無長技,若不是有自己暗中提拔,他又懂些鑽營的歪門邪道,他怕是不知死了幾百回了。
許久慕凌開口問,“何事。”
他面色並不好,幾近冷臉之態,要不是因爲晚晚,怕是他都不能讓裴泫進這個門。
裴泫毫不在意道“小婿知慕家祖家在淮州是世家大族,頗有地位,家中子弟有不少在朝爲官者,小婿想請堂兄堂弟們提拔一二。”
他想回朝其實並不難,他手中有不少官員的陰私事,只消他把這些事透漏出去,自會有人來求他。只是裴泫並不想動用那些底牌,既然有晚晚的孃家在,他何必捨近求遠。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慕家現在雖然落魄,但慕氏一族卻不可小覷。
慕凌看他時握杯盞的手都緊了緊,陳馮幹站在後面都忍不住罵裴泫幾句。哪有如此汲汲營利之輩,他簡直就是在吸慕家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