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一陣突如其來的大暴雨下了個把小時,夏鳶下班時被這一陣雨困在店裏,雨停了,她馬不停蹄回家拿東西。
夏鳶這幾天的生意好得不行。
她找老闆借了店裏的擴音器,在家錄了一段叫賣的音頻,又自己手繪了一張海報,上面畫着五顏六色的小花,寫着最新的優惠價格。
晚上一出攤,不用她費嗓子拉客人,擴音器一開,再配上花花綠綠的海報,別提多惹人眼球了。
不僅如此,她還發展出了一項幫女孩兒扎小辮兒的業務。
一塊錢扎一次,購滿五塊免費扎。
人多的時候她攤子前能圍四五個等着扎辮子的女孩子。
賺的最多的那晚,拋去成本,夏鳶淨賺了八十二塊三。
八十多塊,平均到一晚上四個小時,時薪20。
這比她在快餐店裏打工賺的高出了十倍不止。
夏鳶想,只要能這樣維持下去,她半個學期的生活費和學雜費就都有着落了。
所以甭說這雨已經停了,就算不停,她也是要打着傘去守兩個鐘頭的。
今天這雨下得有點兒猛,傍晚的太陽威力不足,過了好久地上還是溼答答的。
不過好在天橋上有頂棚,橋面上倒是乾爽。
夏鳶從家緊趕慢趕地過來,比平時晚了兩個小時不止。
她來的時候,隔壁的大叔正在收東西。
這些天夏鳶生意好,連帶着大叔的襪子生意都好了不少。
一來二去,倆人已經算是熟人了。
見大叔今天這麼早就收攤,夏鳶有些意外:“大叔,今天這麼早就回家啊?”
“不回去不行啊。”大叔一邊收東西一邊說:“我勸你也早點回去,今天不會有什麼生意的。”
夏鳶問:“是因爲下雨嗎?”
大叔好像不願多說,只擺擺手:“別問了別問了,總之你也趕緊回去吧,不然要有麻煩上門的。”
“什麼麻煩?大叔……”夏鳶還想再問得清楚些,大叔卻只管埋頭收攤,她不好再追問,幫着他把板凳收起來,遞過去。
大叔接過來,道了聲謝,匆匆走了。
夏鳶不曉得他究竟是遇上了什麼麻煩,但見他如此謹慎的樣子,想來這麻煩應該是不小。
但她也未深想。
今天來得晚,她已經錯過了下班喫飯的高峯期,再不能錯過九點這最後一波回家的人流了。
夏鳶抓緊將自己的攤子擺出來,不一會兒就來了生意。
傍晚才下過雨,大雨澆滅了連日來火烤一般的高溫,晚間的空氣中有些潮溼的涼意隨風浮動,今天出來散步的人倒是比往日還要多了不少。
夏鳶剛出攤就開了張,後面的生意更是連連不斷,一直到擴音器裏的叫賣聲疲軟地歇下去,她才發現已經十點半了。
今天忘了給擴音器充電,小喇叭能堅持到現在算是不錯。
攤子上只剩零零散散幾樣物件,大致算算賬,這一兩個小時下來竟然賺了五十多塊。
歷史新高。
夏鳶數完錢,眼中難掩喜色。
水眸亮晶晶的,又乖又可愛。
往日這個時候差不多該回家了,但夏鳶看着剩下的東西,一時貪心,想着說不準下一個來的人就能全都買走呢。
這麼一靜下來,夏鳶發現今天出攤的人好像少了許多。
往日這條不足百米的天橋上從頭到尾都能擺滿,今天除了自己,只餘橋頭橋尾幾個攤子還在營業。
難道是因爲下雨,大家都沒出來?
可今天的生意比往日都要好呢。
夏鳶遺憾地想,賣襪子的大叔應該再待一會兒再走的。
她喝完水,將沒電的擴音器先裝回包包裏,海報邊角被棚子上滴水打溼的地方也被她用抹布擦過,水彩卻還是花了。
回去得重做一張了。
夏鳶將這兩樣東西都收起來,橋頭那方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你們別動我東西、我沒錢、真的沒錢給你們!啊!別砸了別砸了!”
“沒錢在這擺什麼攤,滾回家去種地啊。”
“我真的沒錢!我、我身上就就三十多塊……要不你們都拿去,多的我真的沒有了!”
“老子要300你給老子30?!”
“啊!你們怎麼打人……啊!”
……
攤販的痛呼和那些人放肆尖銳的笑聲傳遍了整座天橋,夏鳶花了幾分鐘才搞明白他們在幹什麼,不等她做出什麼反應,便有幾個人從橋頭過來了。
他們穿着圖案誇張的T恤,黑色緊身褲像是批發的,爲首的那個人染着金黃色的頭髮,脖子上一條比手指頭還粗的金鍊子在夜色裏泛着刺眼的光。
橋上的攤販們一聽見他們的聲音,都紛紛抱起東西逃也似的跑,金髮身後的那些人就跟在後面追。
“站住!”
“不許跑!媽的,被老子抓着打死你!”
“今天不交錢,一個都別想跑!”
……
夏鳶也想跑,但她眼見着那些被追上的攤販被他們摁在地上毆打,她手腳都麻了。
很快,那個染着黃頭髮的發現了她。
“喲,這兒怎麼還有個小妹妹呢。”
黃毛帶着幾個人眨眼之間就過來了,藉着橋下的路燈看清了夏鳶,黃毛嘴角一咧,自以爲友好的笑實則很有些噁心,“哎呀呀,小妹妹這麼小就出來做生意啦,你幾歲啦?”
黃毛說話時和她離得很近,夏鳶下意識地抓緊自己的揹包帶子往後退,但身後就是欄杆,她很快就無路可退。
她眉頭緊皺,一副如臨大敵的緊張模樣讓面前的人看得心癢如貓撓。
夏鳶咬緊牙關不讓自己露怯:“我沒錢。”
黃毛哈哈大笑,“小妹妹還是很聰明的嘛,曉得哥哥要幹什麼呀。不過你也看見了,這橋上的人都這樣說,但事實證明他們都是在說謊。所以有錢沒錢,還是得讓哥哥搜搜你才知道呀。”
他說着便伸手往夏鳶身前探去。
夏鳶嚇得大叫,“啊——!”
她今天穿了件揹帶褲,揹包被她牢牢扣在褲袋上,她也不知從哪來的力氣,眼見着黃毛猥瑣地朝自己過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掄起揹包就往他頭上砸去。
“哎喲——臥槽!”黃毛被夏鳶揹包裏的擴音器砸到額角,登時便覺一陣劇痛,腳下一個趔趄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