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就覺得吧,好似一團煙火在心底炸開了,真要確切形容一番卻也說不出個什麼來,就是止不住的高興,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指頭微微一動,愈發勾緊了那根小手指。
林墨菡也不曾說什麼,只偏頭看了他一眼,見他果然又紅了耳根子,才輕笑一聲轉過頭去,就這麼與他悄悄勾着手指頭並肩慢慢溜達着,甚是悠閒恬靜。
雖說圍場裏的獵物都是被圈養的,都有些被圈養傻了,但其中也不乏老虎、熊瞎子這類兇猛的野獸,再怎麼傻乎乎那也是喫肉的野獸,故而兩人也並未往深了走,只在外圍逛着。
林墨菡驀地輕嘆一聲,道:“我一直覺得你比過去變了許多。”看着他愈發少年老成的面容,全不見過去的稚氣毛躁,孝懿皇后才走了不過半年而已,短短半年的功夫他就變了這麼多,可見沒了孝懿皇后的日子只怕不那麼好過。
胤禛見她目露擔憂,就淡淡一笑,道:“不必擔心我,我在皇額娘膝下長大,平日裏見着皇阿瑪的次數比大多兄弟都多得多,在皇阿瑪那裏也還算有些地位了,如今皇額娘這一走,皇阿瑪待我也愈發多了幾分看顧,想來是皇額娘臨終前跟皇阿瑪說了什麼吧。”
話雖如此說,康熙畢竟是一國之君,不可能有那麼多心思和時間放在一個兒子身上,後宮又向來是女人的天下,孝懿皇后在宮裏這麼多年,恐怕樹敵也不少,還有那個德妃……名義上的生母,但可沒有一點兒母子之情,不折騰人就算她善良了,就別妄想能護着這個兒子了。
林墨菡正要再說些什麼,忽聞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擡頭望去,卻見那郭絡羅氏正衝着他們疾馳而來,馬兒跑得極快,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直衝着人就過來,就好似失控了一般。
胤禛臉色大變,忙側身護着林墨菡往旁邊躲。
“寶珠!”胤禩騎着馬追在後頭驚慌大喊,“寶珠快停下!”
郭絡羅氏猛地一拉繮繩,疾馳的馬兒就在兩人面前不足一丈的距離猛地嘶鳴一聲,揚起前蹄停了下來。
“可曾傷着了?嚇着沒?”胤禛忙低頭看身旁的小姑娘,滿眼擔憂後怕。
林墨菡搖搖頭,不過是心跳有些快罷了。
坐在馬背上,郭絡羅氏居高臨下的看着眼前臉色發白的少女,臉上露出一抹快意的笑來,冷嘲道:“這樣就被嚇得花容失色了?果然是弱不禁風的漢女,圍場這樣的地方可不適合你,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
“放肆!”胤禛頓時一股火氣直衝大腦,氣得渾身直哆嗦。
胤禩這才匆忙趕到,臉色煞白煞白的,先是看了胤禛和林墨菡一眼,確定他們無事後這才冷下臉來呵斥道:“寶珠你想幹什麼?你大膽!”聲音都隱隱有些顫抖,可見是真的嚇着了。
郭絡羅氏卻不以爲意,皺起了眉頭,眉眼間的驕縱之氣愈發顯眼了,“我不過是想嚇嚇她,又不是真想害人,你兇我做什麼?”
“你……”胤禩都被她氣得無語了,顫抖的手指着她噎了好半晌,“好端端的你嚇唬人家做什麼?再者說……萬一呢?萬一你未能及時收住,出了事你擔待得起嗎?你腦子裏究竟在想些什麼!”
“我馬術這麼好,怎麼可能會有萬一?”郭絡羅氏一臉傲然,顯然對自己的技術很是自信。
這幾位都是小祖宗,哪一個都傷不起。
林墨菡這時也冷下了臉來。
郭絡羅氏打從一見面對她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一臉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表情,還主動出言譏諷,這些也都罷了,她懶得跟一個驕縱跋扈的小姑娘計較,但是這一舉動,卻未免太過分了些。
“你說你就是想嚇唬嚇唬我,我倒想問問,我究竟哪裏得罪你了?我與你今日不過頭一回見面,連話都未與你說過一句,平白無故的你爲何如此針對我?”
爲什麼?當然是因爲嫉妒啊。
她向來看不上嬌嬌柔柔的漢女,只覺得扭捏造作得很,偏這漢女還長得這麼好看,將她一下子就給比了下去,她心裏能痛快纔怪了,加之先前又瞧見四阿哥親自牽馬,竟是甘願做那奴僕的活兒……而她也想叫胤禩給她牽馬,卻被毫不留情的拒絕了。
郭絡羅氏越想越嫉妒,但這個理由她是不可能如實說出口的,她才絕不會承認自己是因爲嫉妒。
於是,她就眉毛一揚,張口就道:“我討厭你還需要理由?”一股子的跋扈之氣。
胤禩微微皺了皺眉。
“夠了!”胤禛黑着臉,冷眼看着她,“將郭絡羅氏拖下去仗責二十!”
“你憑什麼打我?”郭絡羅氏愕然。
胤禛冷笑一聲,“憑什麼?本阿哥打你還需要理由?拖下去!”
侍衛們聞言二話不說就上前將郭絡羅氏給扭了,任憑她如何掙扎也毫不理會。
郭絡羅氏這下是真的慌了,到底還是個小姑娘,一時害怕的就哭了起來,“你不能打我!胤禩!胤禩救我!”
胤禩的眉頭愈發緊擰了起來,看了眼自家四哥,終究還是不曾開口求情,他知道自己在四哥跟前還沒有這個臉面,況且,他也不想求情,若只是尋常口頭上囂張些也就罷了,但是方纔那樣的行爲實在太放肆太危險了,她的確不是衝着四哥去的,但四哥卻就站在旁邊,她何曾顧忌過?又將皇家威儀置於何地?
很快,隱約就聽見了郭絡羅氏慘烈的哭喊聲。
林墨菡聽見了,卻一點兒也沒有心軟的意思,什麼小姑娘不小姑娘的?乖巧可愛的女孩子纔是惹人憐愛的小姑娘,像郭絡羅氏這種驕縱跋扈令人厭煩的,頂多就是個熊孩子,熊孩子就該打,打得多了也就乖了。
“四哥、林姑娘,寶珠她年紀小,打小受嶽樂老王爺寵愛,是驕縱了些……我代她向二位賠罪……”胤禩對着二人作揖,腰深深的彎了下去。
林墨菡側身偏開了,未肯受他這一禮。
“不關你的事。”胤禛淡淡說道,“她那樣的脾性,你總跟她在一處也是委屈了。”這話倒也不是嘲諷,純粹是有感而發罷了。
胤禩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郭絡羅氏喜歡他是不假,但日常對他卻也頗有幾分頤指氣使的意思,他想着或許就是驕縱慣了沒有別的意思,但心裏卻總忍不住想,她是不是打心眼兒裏就看不起他的出身,否則爲何她總想要壓着他一頭令他伏低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