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八阿哥可能會受制於婦人還尚有那麼幾分可信度,畢竟八阿哥溫溫柔柔和和氣氣的,脾氣好得很,許是能被人蹬鼻子上臉也不一定,但是說四阿哥受制於婦人?怕不是瘋了。
就這樣一個冷冰冰硬邦邦的性子,生氣時黑着臉渾身氣勢愈盛,連他們這些大臣都不敢直視不敢輕易招惹,一個小婦人還敢騎到他頭上去作威作福?佟國維這老東西真是編瞎話都不帶打草稿的。
四阿哥不納妾,唯一的理由也僅可能是他自己不樂意,對女色不感興趣罷了,這叫人怎麼說道呢?人家自己沒有興趣,皇上太后也不曾插手管,他們這些做臣子的非要跳出來強逼人家廣納美色不成?怎麼想都有些狗拿耗子的意思。
佟家跟四阿哥之間的關係不是挺曖昧的,這會兒佟國維竄出來管這檔子事兒圖什麼?
衆人不禁有些疑惑,倒是有那消息靈通的知曉先前佟家想與四阿哥聯姻結果遭拒的事,對於佟國維現下的作爲就有些理解了,這是想要施加點壓力啊,不過看四阿哥這態度,佟家的如意算盤怕是要廢了,說不準兒還得適得其反。
太子一脈和大阿哥那一脈的官員們就悄悄看了眼自己的主子,眼神詢問是否要趁機搞點事,結果那兩位卻都輕輕搖搖頭,示意他們靜觀其變。
佟家的小算盤誰都能看明白,但是胤禛的態度卻叫他們一時都心生疑慮摸不準他的想法,一而再再而三拒絕佟家聯姻的要求,甚至如今在朝堂上還毫不客氣的跟佟國維正面頂,他難道就不怕佟家惱恨之下轉投他人旗下?難道他心裏對那個位子真沒一點兒想法?
太子和胤禔皆是滿心狐疑不確定,索性冷眼旁觀,看老四跟佟家撕扯,主要是觀察老四的態度,從中判斷他到底是個想法,究竟是敵還是能拉攏過來爲自己所用。
佟國維顯然是完全沒有想到,四阿哥會選擇站出來跟他硬頂,爲了一個女人竟寧可得罪他們佟家,莫非他當真就沒點雄心壯志?
這樣的反應完全出乎了佟國維的預料,讓他一時間頗有些驚疑不定又惱恨至極,“四阿哥……”
“佟大人一說起受制於婦人,本阿哥倒是想起來了……”胤禛冷笑着打斷了他的話,那表情讓佟國維眼皮子直跳,一股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未等他來得及反應,胤禛便轉身衝着康熙說道:“皇上,兒臣要彈劾隆科多!”
“四阿哥!”佟國維大驚。
康熙輕飄飄的掃了他一眼,又看向胤禛,神色不明,“你且說說,隆科多犯了何事。”
“隆科多強搶岳父侍妾李四兒,並縱其殘害嫡妻,致嫡妻如人彘!”
此言一出,瞬間滿堂譁然,衆人看向佟家人的目光充滿了驚疑。
隆科多搶了岳父的小妾這事兒倒並非什麼祕密,但其嫡妻赫舍里氏的遭遇卻被佟家瞞得死死的,外頭一些人只隱約聽了些傳聞,但都以爲僅僅只是妻妾之爭,嫡妻的處境不那麼好罷了,這回兒聽見“人彘”二字頓時猶如五雷轟頂,震得人頭暈目眩驚駭異常。
“人……人彘?四阿哥此言當真?”就有人顫抖着聲音再次確認。
佟國維黑着臉怒道:“還請四阿哥慎言!”言語中竟是透着股威脅的意味。
“然而更令人瞠目結舌的卻是,那隆科多對李四兒的所作所爲非但不與阻止,反倒縱容其對嫡妻施虐,並竭盡全力爲其掩蓋罪行!若說李四兒喪心病狂罪大惡極,隆科多之行爲卻也不遑多讓,實乃無情無義豬狗不如!”
嚯!
罵得這樣狠,這是要跟佟家徹底撕破臉皮啊!
“四阿哥!”佟國維咬牙切齒,恨不得撲上去掐死他似的。
胤禛卻絲毫不爲所動,只冷着臉看着他,道:“佟大人是佟家的大長輩,一個屋檐下住着,卻爲何不阻攔李四兒如此瘋狂殘忍的行爲?隆科多縱容李四兒行兇,你們佟家其他所有人也沒有一個是無辜的,都是幫兇!任何一個正常人都絕對無法眼睜睜看着這樣的慘劇發生而無動於衷,偏偏你們佟家能!這份冷血狠毒,與那李四兒真真是蛇鼠一窩令人髮指!”
這番話說完,佟家與四阿哥指定已是不死不休的死仇了。
衆人無不驚愕異常。
佟國維氣急敗壞道:“四阿哥莫不是忘了,孝康章皇后、孝懿皇后以及佟妃娘娘皆是我佟家人!”
“倘若孝康章皇后和孝懿皇后在世,必定不會對這樣的慘劇熟視無睹。”胤禛略過他,直接衝着康熙說道:“孝懿皇后對兒臣一片慈母之心,兒臣至死不敢忘孝懿皇后的恩情,然佟家所作所爲卻實在慘無人道情理難容,兒臣不敢苟同,寧可大義滅親,請皇上嚴懲!”
康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神情莫測。
他倒不是懷疑他是爲了自己的福晉故意報復佟家,兒子是他自己的,他親眼看着長大的,什麼性子他還能不知道?眼裏最是容不得沙子的一個人,骨子裏頗有股俠義之風,最是看不得那些惡人惡事,但凡知曉必定要出手整治,他只是沒有想到他對佟家也會如此毫不留情。
玉牒改在孝懿皇后名下,佟家便是他天然的後盾,可是今日他卻選擇親手將自己最大最有力的後盾變成了敵對,這意味着什麼他當真不知道嗎?自然不是,他知曉得很清楚,可是他還是這樣做了,這就很有意思了,是當真不在意沒想法,還是另有謀算?
心下百轉千回,然面上卻絲毫不顯,只淡淡的看向佟國維,“佟大人,四阿哥所言你可有何要解釋的?”
佟國維的臉色難看極了,有心想要狡辯,卻又怕再被治個欺君之罪,掙扎半天終是磕磕巴巴強行辯解道:“皇上有所不知,那赫舍里氏德行有虧……”
頓住,說不下去了。
“德行有虧?我還當她是犯了什麼十惡不赦之罪呢。”林如海冷笑道:“便當真是十惡不赦之人,也尚有律法處決,何曾輪到你們傢俬自動用如此酷刑了?”
“縱是德行有虧,一紙休書便是,何至於將人折磨至此?”
“是極,如此殘酷手段實乃天理難容,請皇上嚴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