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晚唐浮生 >第七章 出征前的日子(一)
    “給李杭寫封回信吧。”靈武郡王府內,邵樹德想了半天,還是沒勇氣自己寫親筆信。

    這字可真難練啊!

    從銀州回來後,邵某人就把練字提上了議事日程。

    本來按照正常流程,該請一個書法大家的,這才能顯出他郡王的身份。但夏州偏遠,找不到這類牛人。那麼退而求其次,請個衙門裏的老書吏也可以。這些人幹了一輩子文書工作,字基本都有幾分火候了,但邵某人不需要。

    他讓封絢來教他寫字。

    封絢出身名門,善詩文。嫁入殷家爲婦時,經常有士子給她公公投卷,封絢偶爾會翻看一下那些詩文,還附上簡評或者略加改動,往往一語中的,讓那些自詡有才的士子無地自容。

    她當然也很擅長寫字了,衙門裏的老文書看了都讚不絕口,繼而感嘆,這樣一位才女,應該與才子配成一對纔像樣。不過再想想,才子怕是無法保護才女,如今這個世道,服侍靈武郡王似乎也是個不錯的歸宿。

    今日乃中秋佳節,衙門放假,軍士亦分批給假,邵樹德美美地睡了個懶覺。

    侍女將衣物及信件送到了牀頭。

    邵樹德拆開看了看,想了想後,把自己的意思說了一遍,便讓封絢去寫封回信。

    封絢輕手輕腳地下牀,從地上撿了件薄紗披在身上,然後到案几前寫信。

    案几有些矮,封絢回頭白了邵樹德一眼,然後背對着他,跪坐在地上。

    薄紗也確實薄,雖不完全透明,但這種半遮半露的模樣卻更是誘人,將美人光潔的後背、腰臀完全展現在自己面前。

    邵某人饒有興致地看着美人揮筆,看着看着,便將身旁的趙玉摟入懷中,輕輕理了理她的亂髮,道:“竟然練了這麼久字都練不成,某是沒這天分了。”

    昨晚的主題是“才女盛宴”。

    邵某人出身武夫,文化水平不行,在才女們面前總是很難把持住。來這麼一個主題夜晚,也有提升自己文化修養的想法在內。

    聽了邵樹德如此無恥的話,趙玉的大眼睛忽閃了兩下,想笑,但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有時她來也教大王練字。

    但練不了多久,就總被大王在桌案前弄,這如何練得下去。

    “在晉陽時,你就在桌案前辱我……到了夏州,大王你還這樣。”趙玉將臉埋在邵樹德懷中,嗡聲道:“你就喜歡作踐別人家的娘子。”

    艹,身邊的女人就沒一個簡單的!感覺都是人精,誘惑起自己來手段賊多,且直中要害。他現在甚至懷疑小野狸,在自己面前那麼一副無可奈何被迫受辱的模樣,都是立下的人設,誘惑自己的人設。

    趙家最近來了很多人。趙植已經是實權判官,聽說秦州那邊還有人要過來,原因就是趙玉是自己長子的母親。

    這女人啊,一旦有了孩子,很多想法就不一樣了。

    自己早就答應了折芳靄,是嫡長子繼位,家中妻妾也是知道的。但這事啊,怎麼說呢,可能有外部因素影響。

    樹欲靜而風不止。

    反正只要自己堅持原則,不給其他人機會,這事也算不了什麼。時間長了,也就淡下去了。定難六州,還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女人們變着法子討好自己,誘惑自己,享受就是了,反正很舒服。男子漢大丈夫,還玩不過這些小女子了?還能被她們牽着鼻子走?

    起身後,邵樹德先用了早飯,然後一個人來到書房,靜靜思考。

    西門重遂那邊,其實基本算是達成約定了。

    自己並不一定真的要對付田令孜。但這個人他有些擔心,總覺得會做出各種對自己不利的事情。萬一哪天發瘋,也要自己移鎮呢?

    而且他手裏有兵,聖人多半也被他控制在手中。邵樹德甚至懷疑,聖人到底還有沒有行動自由。

    這樣一個危險人物,如果能夠除去,那再好不過了。

    西門重遂一旦上位,自己作爲他的外援,重要性將急劇提升,將非常有利於攫取好處。至少,朝堂上不會有什麼下詔各鎮討伐自己的搞笑事情發生了。

    翻開了桌上另外一份信件,那是王重榮寫來的。

    琅琊郡王很實在,先回憶了一番當年在同州共抗巢賊的事情,然後希望自己反對他移鎮泰寧軍。爲此,願以錢糧、金器、美姬相贈。

    靠,當年在同州就說要贈美姬給自己,這都幾年了,還是這一套。

    要是美姬能多折一萬斛糧食就好了。家中六七個妻妾,外邊還藏着個沒敢下口的別宅婦,這些女人又個頂個厲害,自己快應付不來了。

    王重榮,必敲他至少三十萬斛糧食!河中一府四州三十七縣,王大帥負擔得起。

    “將任判官請來。”邵樹德喊來了一位親兵,吩咐道。

    任判官自然就是任遇吉了。他現在已經去了軍職,在幕府聽望司任判官,專門幫自己打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任遇吉今天沒有休息,一大早就去了軍府。他現在手底下也不少人了,每個月從自己這裏領六十多緡錢、兩百匹絹。新上任的幕府支度判官封渭曾經隱隱向自己提起過,聽望司只有一位判官、一位孔目官、驅使官五人、小使十餘人,這些人的俸祿都是幕府直接開支的,但私下裏還要批這麼多錢,或有貪墨之嫌。

    邵樹德壓住了這件事。

    政治,是非常骯髒、殘酷的。而情報,往往又是政治的下水道,骯髒得無以復加,花費自然不透明,還很大。

    邵樹德覺得自己現在已經是政治生物了。事實上當了一方節帥的,都不再是純粹的武人。哪怕像李克用那種武夫成色十足的,也一年兩換教練使,提拔老人,壓制舊人,用代北集團壓制河東集團,但偏偏又不讓河東集團徹底失勢。搞平衡,這其實也是政治生物的本能。

    純粹的武夫,最後多半都是軍破身死的下場。

    任遇吉很快便到了。邵樹德仔細看了看他,和多年前大不一樣,當了情報頭子,難道也會改變人的性格和氣質?

    不過無所謂了。自己按照刺史的標準給他發720緡的年俸,此外又給他兼了一個鹽州錄事參軍,一年又可多領360緡。這收入,比衙將也差不到哪去了。當年與老兄弟相約共富貴,自己的承諾,總算一一做到。

    “同州那邊,最近要加派人手,盯緊了。王重榮若西出,同州是繞不過去的。”邵樹德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任遇吉,道:“延、丹二州,也不能鬆懈。大軍若南下,必屯于丹州,某不想到時出現什麼意外。李孝昌的侄兒便是那邊的鎮將吧?上次你說他向某示好,可以進一步接觸,但不要太過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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