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晚唐浮生 >第十九章 新區劃、新職務
    建極十二年六月初一,大朝會之後,儲慎儀、姚自、張慎思、衛鼎利四人單獨面聖,隨後領了旗牌、官印,帶着一批隨從,南下嶺南赴任。

    儲慎儀出任嶺西道巡撫使,姚自擔任嶺東道巡撫使。後面兩位分別是突將軍、經略軍大將,因年事已高,便外放出任嶺西、嶺東兩道都指揮使,利用他們豐富的經驗彈壓地方。

    當然,光靠他們自己肯定是不行的。

    朝廷還在突將、經略二軍中招募了一批志願南下的四十歲以上的老卒,充任基層武職。陝州院、鄆州院也挑選了一批願意南下的新兵,總計數百人,浩浩蕩蕩南下邕州、廣州,宣示着朝廷對五管之地的主權。

    以鎮海軍所轄之潤、蘇、常、杭、湖、睦六州(治潤州),與原浙東觀察使所轄之越、明、婺、衢、處、臺、溫七州(治越州),合併爲江東道。該道總共十三州,治杭州。

    宣歙節度使所轄之宣、歙、池三州劃歸江西道。該道轄十一州,治洪州。

    河南道本轄十八州,今劃出光州、壽州,併入淮南道。

    淮南道轄揚、楚、濠、除、和、廬、舒、壽、光九州,治揚州。

    地方雖小,但近些年人口慢慢恢復,經濟實力日漸增強,是南方開發得最好的地區。很多官員不去搶江東、江西、湖廣的官職,但挖空心思想去淮南,可見一斑。

    湖北道本有七州,後又劃入了荊南鎮所屬的荊、朗(朗、澧二州六縣合併爲朗州)、峽、歸四州,共十一州。

    因湖南地方太小,只有七州之地,且湖南、湖北各自人口太少,一個不足百萬,一個百餘萬,於是乾脆合併起來,置湖廣道,轄十八州之地。

    一道人口,才抵得中原魏州、宋州之類一州人口,湖廣十八州聽着好聽,其實也就那麼回事。經濟、人口、交通、文化各項事業遠遠落後,以至於各州縣官員的平均品級都要比中原低上一等——上中下州、上中下縣,其官位數量、品級顯然是不一樣的。

    如此一番操作後,南方計有淮南、江東、江西、福建、嶺東、嶺西、湖廣、黔中、劍南九道。北方則有直隸、河南、淮海、河東、河北、遼東、關內、關北、隴右、河西十道。

    全國總計十九道。

    做完這些行政區劃的瑣事,剩下的就是填充官員了。

    舊官員每個都要經由吏部考功司的考覈,人人過關——有統戰需要的除外。

    關西、河南經學生又得到了一大撥授官的機會。

    所有人都明白,這是王朝初期最後一次大機遇了,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因此也不再挑挑揀揀了,有機會就上,哪怕到南方溼熱之地當個吏員也好的。

    大家都清楚,國朝將來總歸要開發南方的。提前去,先佔據一個有利的位置,趁着如今競爭少的好機會,爭取發展出一個地方豪強出來,將來開發出來後,果實就會由他們最先摘取。

    當然,這也是他們應得的。

    你當開發溼熱地帶是一件容易的事?別看江南的潤、蘇、常、湖、杭等州開發出來了,但那是花費了巨大代價的。

    沼澤裏蚊蟲孳生,或許還有各種毒物。你去開發,第一件事就是清理沼澤,砍伐各種長得飛快的灌木、雜草、蘆葦,這個過程中沒有損失?或許今天還好好的,明天就一病不起了,還不知道得的什麼病。

    即便花費人命渡過這個階段了,接下來也不好搞。那麼多水澤,你得歸攏一下,哪裏填平作爲農田,哪裏疏浚出河道,哪裏做水庫,哪些充作驛道、住宅、集市……

    天公不作美,發一次大水,你的這些努力就白費了。

    總之,江南、江西的開發,是一代代先民的血肉鑄就的。現在你看到的繁華的城邑,四通八達的水渠,碧波萬頃的湖泊以及一望無際的稻田,在很多年前都是不存在的。

    那時候甚至連驛道都沒幾條,出個門都得乘船。

    現在叫江南水鄉,以前是沼澤污泥。

    我花費巨大代價開發出來的地方,自然要佔有好處,不然不是白來了?

    朝廷對這些也是默許的,甚至允許大家族聚居。像楊握一大家幾百口人去仙州一樣,北方也有大家族南下——

    前鎮州幕府判官周澤,就帶着本家及依附於他們的莊客千餘人南下,至江西虔州(今贛州)定居,開闢荒地,耕讀傳家。

    前魏博節度使羅弘信的外甥,也帶着王氏家族五百多口人南下朗州,收拾被戰爭摧殘的廢墟,清理撂荒的農田,紮根於武陵縣。

    剛剛出任金刀軍副使的李嗣昭,還有分支家族成員兩百餘人南下福建汀州,擔任地方縣吏的同時,與長汀洞蠻爭奪土地。

    這就是華夏先民的開發方式。

    你可以說是同化,也可以說是殖民,但廣袤的南方確實就是在這種舉家遷移的過程中,一點一滴磨下來的。

    整個過程持續兩千年,一代一代接力,堪稱史詩級的大業。

    ******

    六月初十,邵樹德在長安西苑接見了以徐溫、張顥爲首的一干淮南降官。

    “徐、張二卿行事果斷,讓朕十分驚訝。”邵樹德把玩着一張硬弓,瞥了一眼站得密密麻麻的人羣,說道。

    徐溫心中一驚。

    他現在有點患得患失,因爲想得太多。性格如此,沒有辦法。

    兩百人做下如此大事,聖人會怎麼看?

    似乎沒什麼,因爲自唐以來,老節度使離任或去世,新節度使或留後站不住腳,被幾百軍士鼓譟推翻的事情多的是。

    但似乎又有很多的問題。因爲那個時代畢竟已經過去了,現在還搞這些,委實有點扎眼。你也不想想,多少年沒出過這種事了?

    更何況,淮南的情況,有點類似於中樞朝廷。左右牙叛亂,不就是禁軍叛亂麼?今上五十多歲了,他會不會忌憚這個?

    徐溫的心思之敏感、細膩,有時候像個女人,想得越多,越惶恐。

    他又看了一眼張顥,頓時暗暗嘆氣。

    如果北方沒有大夏這麼一個龐然大物,他自覺可以把張顥玩死,獨掌淮南大權。這個夯貨,腦子挖出來估計都沒幾兩,做下大事後,但撈錢玩女人,然後高高興興等着朝廷來交割。

    甚至還被徐州行營的官員稱讚了幾句,說他懂事、麻利,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傻人有傻福。

    “陛下,天下即將歸於一統,臣立功心切,故行斷然之事,以保淮南一隅安寧。”徐溫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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