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晚唐浮生 >第六十八章 道路與冊封
    與太子審視了監國兩年的幾件主要大事後,邵樹德接過權柄,開始親政。

    他沒有太多的動作。

    如今海內昇平,四海安寧,一切鎮之以靜爲主。

    事實上從河東易幟之後,北方基本就太平了。攻滅南方諸鎮後,全國大部平靜,比起唐末那種無處不戰的境地要好太多了。

    整個帝國從巨大消耗的狀態下解脫了出來,開始積累財富,產生盈餘。

    即便有攻打長和、西域的戰爭爆發,但受到較大影響只有兩處:蜀中、河隴。

    其他地方的物資、人員即便想馳援過去,成本也非常高昂,故沒有太多消耗,直到邵樹德在河南、河東征發大量夫子西行爲止。

    從整體層面而言,這個龐大國家的戰爭發動機已接近熄火,帝國主要的資源更多分配到了兩件事上:移民、基建。

    一等國道是重中之重。

    南北向的大動脈雲襄道(雲州—襄州)持續開工,但主要集中在北端,因爲南線早已通到終點襄陽。

    在數年之前,河東境內修建的主要有兩段,一是從太原府向南北兩個方向修,一個是從雲州向南——囿於財力,後李克用時代的河東亟需休整,故其他州縣並未開工建設,而是着重整頓內部事務,讓百姓喘一口氣。

    截止同光元年末,太原府向北已修通到了忻州,一等國道進入代州境內。與此同時,雲州方向也向南修路,穿過朔州東境,抵達雁門關外。

    太原府向南,則通到了潞州。

    因爲澤潞被禍害多年,人煙稀少,河陽方向徵發大批夫子,花費了大量人力物力及多年時間,開山鑿石,拓寬道路,硬生生通車到了澤州。

    驛道就是這樣,以蜀中南部山區爲例,漢初沒有路,漢末時已有崎嶇小徑,南北朝時已可穩定通行人、馬,隋唐時進一步開山修路,已可通行馬車。

    在沒有大型工程機械的年代,很多道路就是這麼一步步來的——當然,如果有需求,封建王朝也可以在短短几年內給你整一條大路出來,就看願不願意付出這個代價了。

    總而言之,雲襄道河東段目前僅剩澤潞、代州兩處未完工,其餘已全線暢通,路上車水馬龍,投入使用很多年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同光二年河東境內也會全線通車,甚至雲州方向還會向北,修一條延長線,直通柔州集寧縣——陰山鎮軍一部的駐地。

    南北大動脈,歷經十餘年修建,竟然就要這麼打通了。在四輪馬車的加持下,各地之間的運輸成本會急劇降低、速度大大加快,對商業有極大的促進作用。

    東西向的兩京大驛道的修建過程,同樣體現出了東快、西慢的特點。

    東段方向,數年前就已通至鄆州,到同光元年末,淄州、青州、萊州各自修建的路段已經接入通車,只剩登州最後一段了。

    兩京大驛道的最東端,是登州東部的赤山浦碼頭,一個新興海港城鎮。隨着出海捕魚的人越來越多,這個城池愈發繁榮。原本很多鄉里是新羅人佔多數的,現在也被河南人、河北人淹沒了,地方大變樣。

    西段方向,三年內已經從弘農修通到了潼關。

    長安到潼關方向,也早就通車。

    從字面上來理解的話,“兩京”早就連接在一起了。

    現在開工建設的路段,主要在長安以西。

    按照邵樹德的規劃,這一段主要是走邠州、涇州、原州的北線,最後直通會寧關碼頭,這是優先級最高的方向。

    至於南線,即長安向西走岐州、隴州、秦州、河渭方向的,就看各地餘力了,反正目前基本處於停滯狀態。

    雲襄道、兩京大驛道這兩條主動脈之外,河北方向其實也在修一條一等國道,主要是在北平府境內。

    從昌平縣出發,經幽州城向東,過薊州、平州,出臨渝關,通往營州。

    截止目前,關內部分已經大體完工,但營州路段較爲麻煩,進展不大,且路線方面存在分歧。

    有人認爲,近些年遼澤日益退化,淤出了不少陸地,可嘗試沿海修建道路,無需向北過柳城,在山裏繞來繞去。

    也有人認爲,淤出的陸地並不堅實,且沿途仍有許多沼澤,發洪水之時,經常將其沖毀、淹沒。那片地方,雖然水草豐美,但種地風險較大,唯適合放牧,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不會有太多人,故還是走北線較好。

    邵樹德同意了北線方案,仍走柳城,順便溝通七聖州,認爲這樣價值較大。

    而官員們在這方面爭吵,也讓他莫名地感到些許欣慰。

    因爲他們爭論的是國家建設的細節,而不是你死我活的所謂國本、戰爭之類。這也從側面說明,這個國家走在良性發展的軌道上。

    甚好!

    ******

    二月、三月很快就過去了,四月初,太子邵承節領命出京,帶着已休整年餘的鐵騎軍萬人,以及飛龍、金刀、黑矟三軍中抽調的六個指揮一萬二千騎馬步兵,往河北而去,開始了他巡視兩道的工作。

    邵樹德則來到了渭水南岸的禁苑,踏青遊春。

    四月也,有鳥名獲谷,其名自呼。農人候此鳥,則犁杷上岸。

    這是一個農事比較繁忙的時節,同時也是充滿希望的時節。

    登上亭臺樓閣後,他眺望着河北的沃野。

    明媚春光之中,村社星羅棋佈。

    一壟壟整齊的麥田之內,農人忙忙碌碌,灌溉、鋤草、追肥,忙得不亦樂乎。

    兩片田野之間,土路彎彎曲曲,延伸向遠方。

    貨郎挑着擔子沿路吆喝,叫賣貨物。

    小童牽着黃牛,向野河溝邊的草地走去。

    遊手好閒的少年,腰間挎着刀,左顧右盼。小娘子見了,捂嘴輕笑,老人見了,破口大罵。於是乎,不一會兒就灰溜溜跑路了。

    好一幅鄉間圖景!

    邵樹德見了,彷彿在空氣中看到了一個個“+1”的符號——他的帝國,在穩步積蓄着實力。

    再遠處,則是充塞道路的馬車,以及黑壓壓看不到頭的人流。

    這是往西遷移的百姓。

    有的是軍士家人,有的是普通百姓,有的則是商人招募的精壯男子,西行種地去了。

    看到這裏,他彷彿又見到了一個個“-1”符號——這是大夏帝國的持續性開支。

    不過沒關係,現在進項大於出項。些許移民,還支撐得起。

    “冊書都寫好了吧?”他轉過身來,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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