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徒弟他就是不吃藥 >106、第一百零六章
    北方五派的分佈是雪衣天城居南;無心世家則是世代隱匿於最北方的玉泉冰川。懷夢世家近些年致力於填海造陸,族中人手大多搬遷去了東西兩端的丘陵和山區,以便移山填海。而剩下的大片平原則是璇璣樂府與天羽世家平分。

    平原最爲富庶,靈礦靈水不在少數,加之鳳凰乃萬鳥之王,臣服於其的靈獸亦停留在天羽世家,因此,單論修士實力,天羽世家絲毫不懼其它門派,在聯盟中的發言也很有分量。

    越京北鄰玉泉冰川,又是東西交通必經之地,還有一條官道直通雪衣天城,在古時着實是個四通八達的好地界。可惜,如今各地都被修士佔領,這些爲通商耗費巨資鋪出的官道,反而令越京羣狼環伺,四面楚歌。

    修士沒有心思去理會百姓的家長裏短,更沒興趣挨家挨戶去統計是否繳納供賦,這些得罪人的活都是交給衙門辦理。所以,北方聯盟明面上仍將凡人交由朝廷管理,各派都在越京設有使館,每年的供賦便由朝廷官員收取送給使者。

    一個對修士百般討好的帝王如何能有威嚴,官員們自然都是爲自己打算,供賦經了他們的手,少不得要中飽私囊。最初修士要的東西還在百姓能夠承受的範圍,如此層層盤剝下去,就成了一個足以壓垮普通家庭的可怕數字。

    千年古都越京,初代帝王將其建立時天下強者前來恭賀;玥帝登基時亦是無人敢招惹的一方豪強;伴隨最後的定國將軍江雪妃倒下,這座曾享盡無限榮光的城市,終於是淪落到了人人踐踏的地步。

    如今的越京仍是繁華,不過,這華麗外皮之下早已是一具空殼,衆人無心去外界閒逛,一進城便歇在了天羽世家使館,只待牧白衣那方達成翻案協議,再去光明門查找當年卷宗。

    幽閒焦明不比鶴五奇輕鬆,既來了越京便少不得赴宴外交,他一出門,鶴五奇閒着也是無事,便來尋元如聽故事打發時間。

    他來時,劍修們正聚在院中分析當年瘟疫資料。據釋英所知,十四年的杜鵑啼血之症始發於流民之中,當時朝廷見其具備傳染性,便將患者與牲畜都關在城外的破廟進行隔離。

    此症尋常大夫根本治不了,官員又不願浪費錢財去請醫修,只想着等這些人死光了也就沒事了。誰知一夜破廟失火,不少流民趁機逃了出去,他們因此生了報復之心,將血咳進附近村莊的井水,各地家禽牲畜就此染病,又傳給了進食之人,瘟疫也隨之擴散。

    直到越京也出現瘟疫,帝王嬪妃皆臥牀不起,修士方纔發現此事嚴重,立刻封城召集醫修進行救治。此事由北方聯盟接手後得到控制,南北醫修研製的緩解藥劑也起了作用。

    在治療中,釋英發現自己的血對此疾有用,每夜都偷偷取血,謊稱此乃東靈劍閣所養的靈獸之血,送與醫修進行研究。有他相助,治療之法本已初見端倪,若不是遇上了牧海燈,或許這件事也就這樣結束了。

    釋英還記得,那一夜雨下得很大,街上因瘟疫空無一人,醫修們所在的客棧更是被守衛重重把守。他本也在房中研製新藥,卻聞外界忽有嘈雜之聲,似乎還有人在叫劍修,一時好奇就推開窗看了看。

    傾盆大雨將這街道洗刷得很乾淨,就在雨中,一名渾身是血的白衣少年正與守衛爭鬥,他似乎剛經歷過一番惡鬥,身上全是嚴重的創傷,有些被雨水洗得發白,還有許多染了泥沙,已有發炎症狀。即便血染紅了地面,那人仍在努力掙扎着,高聲叫道:“人命關天!我要見劍修,你們放我進去!”

    杜鵑啼血正是通過血液傳播,守衛如何敢放這染血少年進門,就在他們要強行將此人拖走時,釋英忍不住出了門。他來到少年面前,問:“你找我何事?”

    這一襲青衣的出現讓牧海燈找到了希望,他路上便被牧白衣發現,父親說,只要他能扛住一道音刃就讓他走一里,從城外至此共百里地,他生生忍了一百刀,賭的就是那個人不會殺他。

    他贏了,成功到了劍修面前,可惜身體已是強弩之末,只能死死拉住釋英的手,用最後的力氣道出所得祕密,“城外義莊下有一密道……你去查,快。”

    “我去查了那條密道,發現了很多地牢,裏面全是流民的屍體,又順着線索找到了白巫進行手術的密室,正好撞上了醫修解剖實驗體。前來會診的醫修共二十七人,除了我和遲到的雲倒仙,剩下的二十五人全在這裏。”

    這便是釋英一生的轉折點,他將重傷的少年安置在客棧,之後所見,直到此時依然是難忘的夢魘。提起那些死在自己手下的醫修,仙草神色一黯,許久才繼續道:

    “二十五人,每一個都是聞名天下的醫道聖手,不知治了多少疑難雜症,救了多少性命。我見他們每日神色憔悴,還以爲都在房中日夜思索治疾良方,誰知竟是藏在地底下,忙着這所謂的改換靈根之術。更可笑的是,連我給他們用來緩解瘟疫的血,都被用在了實驗體身上,半分也沒交給患者。

    我很生氣,從未如此氣憤,終於忍不住殺了進去,之後如何,你已知道了。”

    “青囊長老被追殺的時候,牧白衣就帶着我站在城牆上觀看,他很溫柔地替我包紮傷口,彷彿這些都不是他親手造成的。很多時候,我真的不明白這個父親到底在想什麼。”

    十四年前的事,前因後果便都在此,作爲另一個隱藏的當事人,牧海燈神色也是頗爲黯淡。他那些年雖與牧白衣不睦,到底還對父親抱了幾分希冀,甚至在越京四處盜取奇珍異寶,想用一個怪盜的名頭讓這個雪衣城主教訓自己。可是,牧白衣始終沒有理會他,直到他跟蹤父親發現那個密室之前,那人都沒把這個兒子放在眼裏。

    他不明白牧白衣在想什麼,既已是禍亂天下的淨世宗白巫,又爲何要在兒時教他正道仁義?既讓他長成了一個正道修士,又爲什麼要親手摧毀自己所樹立的一切?

    若想隱瞞淨世聖徒的存在,牧白衣大可殺了這個兒子,最後卻看着他一步步踏着血路走到了劍修面前,一百刀,全都疼得讓人想暈過去,卻沒有一刀致命。

    最初醒來看見爲自己治療的父親時,牧海燈還有一絲欣喜,直到那人輕輕一笑,捏着他的臉讓他看見了遠處蒼涼的戰場。

    那時,孤立無援的釋英奮力廝殺,牧海燈眼睜睜看着自己忍受父親折磨換來的結局,耳邊只有那宛如惡鬼的聲音,

    “傻孩子,看看這可憐的劍修,他其實沒做錯什麼,錯的是你。若不是你告訴他密道所在,他就還是受人尊敬的醫道聖手,怎會淪落到這樣狼狽的境地?好好把這一切都看着眼裏,記住,這就是不聽話的後果。”

    玩弄兒子好像是牧白衣唯一的樂趣,他總是能想出新的辦法讓自己的兒子受到毀滅性的打擊,甚至不惜爲此放棄了完美的十三聖徒。牧海燈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麼深仇大恨,他只能忍住即將落下眼淚,狠狠瞪着自己的父親,哽咽道:“你會有報應的!”

    見到這樣的情形,牧白衣自然笑得極爲開心,然而,笑着笑着,當看着少年那與他極爲相似的眼睛當真有淚滑落面頰,一切瘋狂神情戛然而止。他神色漸漸變冷,忽的就一巴掌扇在了兒子臉上,用從未有過的語氣教訓道:“沒出息,世上沒有報應,只有報復。你若真的恨我就別假手於人,自己拿起劍執行你的正義。”

    這是牧海燈從未見過的牧白衣,就像換了個人似的,然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這人就又恢復到了往日的模樣,他的眼神重新被可怕的柔情填滿,溫柔撫摸着兒子的頭髮,輕輕在他耳邊道:

    “你兒時住的院子裏埋着一個匣子,那裏有我的劍。走吧,我的傻兒子,趁我還不想殺你,走得遠遠的,別回來了。”

    直到今日,牧海燈還是想不明白牧白衣那時的話有何用意。牧白衣成名武器乃是羌笛,那是異族獨有的樂器,早在千年之前就已失傳,他卻不知從何處又尋了來,悠悠笛聲蒼涼之間便可奪人性命。牧海燈從未聽說這個父親還用過劍,他以爲這是此人折磨自己的新圈套,將信將疑地去了那處院落,誰知真的挖出了一把被埋葬的劍。

    他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便將此劍帶在身邊,後來帶着它拜入了東靈劍閣,對比萬卷峯萬千靈劍記錄,終於找出了此劍來歷,原來這是風奕之徒蒼陌的佩劍,名爲明燈。

    蒼陌的劍爲何會被牧白衣埋葬在院中?

    牧海燈這些年一直在查這詭異的事,他再沒有回到牧白衣身邊,那個父親這些年好像也沒什麼變化,依然瘋着,依然在將自己身邊所有的一切都推向毀滅,就連他自己也沒放過。

    只是,不知爲何,於雪衣天城再見的那一刻,直覺告訴牧海燈,這一次若是輸了,牧白衣一定不會放過他。

    作者有話要說:牧白衣:給boss打工哪有玩兒子有意思?十三?扔了,扔了。

    顧餘生:他爲什麼還沒被boss砍死?

    釋英(冷漠):因爲boss也是個變態。

    牧海燈:掌門,給我一個面子,一定要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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