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徒弟他就是不吃藥 >135、第一百三十五章
    兩千年前,十方明宗蠱惑百姓,成爲其信徒之人完全失去自己意志,將空境明王視作唯一的主人,以全部力量將其供奉,爲此不惜拋妻棄子殘害他人,整個世界都被瘋狂的氣息掩蓋。

    十方明宗打着佛門名義行此邪教之事,優曇婆羅不能容忍,自請降臨凡塵,尋找救世聖者淨化人間。優曇婆羅乃佛境之木,凡間的水土對他而言都是不淨之物,他來到人間後的第一件事便是以無上修爲製造出蓮華境,將自己的報身優曇婆羅樹紮根於此,其葉則是行走人間尋找有救世之心的人。

    那時的南方正值最黑暗的時期,所有與十方明宗作對的修士都慘遭迫害,尤以佛修最盛。優曇婆羅葉化身的釋天僧只是沿着江水走了一遭,便已超度數萬亡魂。

    那一年,城中全是供奉十方明宗的佛堂,出了香火鼎盛之處,遍地都是亂葬崗。釋天僧行走於累累屍骨之間,發現了一個每日都在安葬死者的小沙彌。這小沙彌名爲遲素,本是貴族出身,父母卻被蠱惑成了十方明宗信徒,從此什麼聖賢書都忘在腦後,一心只想侍奉空境明王積累功德。

    十三歲那年,父母將遲素剃了頭髮想要送給十方明宗,他不願和那些拿走自己家所有財物的和尚在一起,就趁父母不備逃了出去,從此成了一名沒有寺廟收留的流浪僧人。

    少年遲素每天都在看着死人,有人因不願供奉空境明王被邪教信徒打死;有人把救命錢都捐給十方明宗,自己在家死了三日才被草蓆一卷扔了出去;也有人認定真的信徒水火不侵,於是在家中放火,就此帶着一家老小走向末路。

    什麼奇怪的死因都有,唯一相同的是,他們死後就什麼都不吵了,是最安靜的鄰居。遲素藉住在義莊,與鄰里友好相處的方法便是將他們都埋起來,然後念一段往生經。

    遲素從來不是一個合格的和尚,他連金剛經都背不熟,只有這往生經始終爛熟於心,兩千年過去,亦是一字不忘。只可惜,現在的他已不再超度任何人。

    釋天僧在一旁看了這個小沙彌整整一年,一年之後,這原本宛如螻蟻的少年便被帶進蓮華境。

    在那青蓮盛開的佛境,遲素第一次見到優曇婆羅樹,那是他生平所見最高大聖潔的草木,只是遠遠看上一眼,便覺置身於日月星辰之中,心境變得如大海般遼闊,再不受凡塵愛恨干擾,他想,原來這就是信仰,這纔是真正的佛。

    “你所求爲何?”

    遲素和尚在樹蔭中跪下,五體投地虔誠無比,耳中只聽見這莊重的聲音,本是一片死寂的心海突然激盪起來,他擡首,眼眸中盡是少年熱血,“貧僧只求誅盡妖邪,斬盡罪人,令人間成爲無惡淨土!”

    這是他第一次向優曇婆羅述說自己的願望,所得答覆只有一句話——“你若能喚醒優曇婆羅花,便可完成這個願望。”

    那時的他太年輕,行事莽撞不知進退,故而沒有得到佛的認可,那朵花也沒爲他開放。後來,遲素日夜在優曇婆羅樹下修行,經歷數次輪迴拯救人世,他終於學會了掩飾,也習慣了將一切情緒都埋在平靜的外表之下。

    三百年時光,他不曾動過一次氣,始終微笑面對世人,就連轉世後被十方明宗當作明妃百般折磨,也只是冷靜地引導世人將其覆滅。

    這樣無悲無喜的表現終於得到了優曇婆羅的認可,佛境至聖之花開了,他即將成爲佛境的遲素尊者,從此脫胎換骨不再是凡人。

    若不是那個少年自雪衣天城一躍而下,或許遲素早已成佛離開人間。只可惜,世間沒有如果。優曇婆羅花開的那天,一個名爲蘇白的少年被逼死了,遲素尊者在他墓前入魔,人間沒有被他們淨化,所以註定要迎來一場浩劫。

    優曇婆羅說他是入魔,遲素尊者從不這麼認爲,直到現在依然如此。蓮華境之中,黑衣僧人看着優曇婆羅樹被燒燬後留下的金色灰燼,眉目間只有惋惜,

    “你嫌我戾氣太重,不願與我繼續淨化人世,我成全你。可劍神滅御劍山莊滿門,手上亦是沾滿無辜之人的血,他還對你有□□,貪婪地想要佔有你,你爲何要選這樣的人代替我?

    我的優曇婆羅,你真是魔障了。”

    牧白衣是尊者一手打造出的瘋子,可枯月知道,這看似雲淡風輕的和尚,其實內心瘋狂遠勝牧白衣。好在,人一瘋就沒理智,利用起來也容易,他將自己所有野心都隱藏好,此時佯裝成尊者的忠實信徒,只附和道:“尊者,那株仙草不識時務,你定要給他教訓。”

    然而,遲素明明已親手將優曇婆羅化爲灰燼,聽見此話卻是立刻冷冷瞥了他一眼,

    “它不是草,是世上最聖潔的花。”

    僧人眼神中沒有任何感情,可枯月知道,尊者讓牧白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眼神。他心道,牧白衣說得沒錯,那株草是唯一能讓尊者有情緒的存在,雖暗暗估量着如何利用此事,表面卻仍是恭順道:“是。”

    遲素從不關心他的反應,黑衣僧人依舊盤腿坐於地面,仍是一遍又一遍抓起那些金色灰燼,看着曾經的信仰從指縫紛揚落下,不論如何與地面接觸,始終不會沾染上半分塵埃。

    優曇婆羅樹就算死了也是這麼幹淨,這讓遲素很高興,所以,想起那朵已忘記自己本質的花,他也是微笑着要救它出苦海:“玷污它的男人萬死難以贖罪,甘願淪落凡塵的它也必須重新生長,回到自己原本的乾淨模樣。”

    遲素本是優曇婆羅最忠誠的信徒,入魔之後這份信仰便成了世上最可怕的扭曲執念。提起釋英,他終是將視線移向了一旁的枯月神魂,平淡一問:“劍神已將北方聯盟連根拔起,你下一步是何打算?”

    劍修的一切舉動都在尊者眼裏,枯月自然也知北方聯盟徹底完了,然而他面上卻不見任何慌亂,反而笑道:“當年奚珺將玥朝滅得更徹底,但凡有可能復辟之人都被他誅了九族,縱是如此,我不也捲土重來了嗎?”

    枯月的確就是玥帝奚胤,遲素還記得這個帝王聽聞奚珺已成淨世聖徒,便毫不猶豫地與他談判,最後自己成了白巫,甚至將寵愛的江雪妃也製成了第二聖徒與之相抗,當真狠絕。只可惜,他發現得太晚,玥朝大勢已去,不然這勝負倒是兩說。

    玥帝行事狠辣果決,尊者也有些好奇他想做什麼,只問:“看來你是胸有成竹?”

    “他廢除了流民制度又如何,人死不能復生,那些因修士而家破人亡的流民早已回不到從前,對修士的恨就埋在他們心底,只需稍稍煽風點火就能掀起新的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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