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開天闢地般一聲巨響!

    整個遺址都搖晃出來,亂石和灰塵從頭頂落下,地面露出深深的開口,如同遠古的巨獸,張開了血盆大口。

    邵羽心下一片空白:“於歌——”

    他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是如此驚慌失措。

    巖洞裏的火焰不知何時熄滅了,邵羽跑進去,最裏面的位置已沒有了寶弓的蹤影,一個全身燃燒着火焰的少年盤腿坐在地上,眉目安詳,他的肩膀上,立着只金烏的虛影,黑幽幽的眼睛緊盯着來人。

    邵羽鬆了口氣。

    仙器有別於靈器,是可以被收入體內的。

    當然,要做到這一點,就要成爲它的主人,看樣子,認主的過程還算順利。

    其實射日弓也是迫不得已。

    它身上被帶着在被后羿解救的黎民百姓的祝福和感恩,萬法不侵諸邪辟易,可在主人飛昇後,最後一隻金烏將它鎮壓此處,即使寂寞死去也留一縷含着太陽真火的神思纏繞不散,隨着上古時代的流逝,后羿射日的流傳度大大減小,金烏的神思也跟着減弱,射日弓感到脫困有望時,又有人修發現了它,雖然得不到==

    不知爲何,那以後就經常有人修來此,而且比上古時候的弱好多簡直不堪一擊,這些人類在此死去,日積月累,怨氣和死魂一點點消去曾經的祝福和感恩,纏繞在它身上,它覺得自己好不容易生出的一點意識都快要被污染錯亂了,急需一個主人來淨化,因而在於歌進來的時候,感受到那熟悉的靈力運轉,感覺終於苦盡甘來,險些哭了粗來:這位少俠,你就是小主人對不對?

    急吼吼認主後,它就沉睡了。

    心力憔悴,養傷去=w=

    這隻金烏是幹什麼的?

    邵羽速度飛快地布了個防禦陣,祈禱大塊的石頭別往頭頂砸,坐在於歌對面觀察那隻大鳥。

    按理說,后羿用射日弓射落了九個太陽,和金烏應該是血海深仇纔對,爲何這金烏虛影會出現在射日弓所在之處,還對剛剛成爲射日弓之主的少年做出親暱和守衛的姿態?

    邵羽把腦海中突然冒出來的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和金烏是個抖m叉掉,心想:這虛影怕是已經被歲月磨滅意識了吧,並且還習慣了伴在射日弓左右。

    上古時期那樣的波瀾壯闊百族爭鋒,到現在又如何呢?

    不過是一聲嘆息。

    於金烏而言,它們並不覺得後來誕生的、渺小又脆弱的人類有什麼好重視的,恣意地在天地間追逐打鬧,十日橫空在人類瞧來是末日般的災難,卻也只是金烏十兄弟的一次玩耍而已。

    打個不怎麼恰當的比喻,你出門的時候,會特意避開路邊的螞蟻嗎?除了精研佛法的佛修,又有誰會在意是不是踩死了一窩螞蟻?

    這是種必然。

    天地間的資源本是有限的,人類成爲天地之主的趨勢不可阻擋,上任霸主就只有讓位了。

    某一日若是有種生物取代人類,過程也不會有什麼分別。

    邵羽的目光從金烏移到了它爪下的人身上。

    於歌已接近赤-裸。

    太陽真火是出了名的什麼都能燒,如果不是這一簇火焰和射日弓綁定了,邵羽只怕就見不到好端端的男主了。

    他極力忽略那光溜溜的腦袋和眼睛上方,總算能用欣賞的眼光看下去了。目光從於歌無法挑剔的面龐往下,在胸前轉了一圈,掠過露出腹肌線條的所在,往下探去,本是一團陰影的地方也清晰地現出了原本的模樣,再往下,是兩條長而結實的大腿。在火焰的襯托下,男主就如同遠古傳說中的火神祝融……的少年版。

    環繞着於歌的火焰慢慢熄滅,金烏繞着他飛了一圈,飛入了他體內。

    邵羽上前,將在登州城買的海瀾紗寶衣披上了他的身上。

    這寶衣果然如同聚寶閣那微胖店主說的一樣,隨主人心意幻變大小樣式,很快就變成了隨處可見的普通道袍模樣,將於歌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

    頭頂不知何時透過一縷天光。

    作爲支撐的仙器已被收服,遺址崩塌,現出朗朗青天。

    邵羽正感到一絲欣慰時,頭頂卻瞬間烏雲聚集雷光閃動,他瞧瞧天色,再瞧瞧於歌,忍不住罵了一聲。

    臥槽丹劫!

    #沒有一點點防備#

    #男主突破爲何卡在這個點我還跟他坐在一起啊救命!#

    #逃跑都來不及了虐哭#

    其實在築基後期修士剛剛開始成丹的時候,在他旁邊的無辜修士還是有逃跑機會的,跑快一點,最多被一道小雷劈兩下,問題不大,有法寶拿法寶扛,沒有的渾身焦黑幾天等新皮長出來也就是了,但在劫雲已經成形,規模還如此龐大的時候想跑,可就來不及了。

    於歌的劫雲這樣快凝聚,顯然是因爲在遺址中的時候已經在結丹,不過被遺址阻隔了不在天道服務區,如今和外界一聯通,天道發現這條漏網之魚,便氣勢洶洶地來了。

    天劫這種東西,將雷電的霸道體現得淋漓盡致,自然不會好脾氣地去分辨和要劈的人坐在一起的是迫不得已還是故意而爲,反正是見一個劈一個,見兩個劈一雙的,而且威力更大。

    力更大。

    更大。

    大。

    淚點就在這裏!

    邵羽找了找防禦的法寶,發現竟然少得可憐。時間倒回進入遺址前的話,倒是有很多,不過被賣掉賺外快了。他硬着頭皮把那朵九色蓮花取了出來,聽說天劫對佛修挺有好感的,不知道現在僞裝還來得及嗎?不行的話,只能小桃上了。

    說起天劫這種“連坐”制度,還有一段往事。

    數百年前,曾有一個身負血海深仇的修士就是這麼幹掉了他的大票仇人的,這修士叫歲枯榮,他不知從何處找到一株珍貴無比的千年眠草,燃起時的清香若有若無,籠罩一方,讓那個小門派中的人都睡着了,然後他就破了人的護山大陣,大大方方地坐在門派中心的高臺上,開始成嬰。

    元嬰劫中,是有心魔劫的。

    他知道自己度不過,但沒關係,能夠拉着這些仇人去見妻女,九泉之下足以欣慰了。

    當那小門派的門人逐漸醒來時,黑雲已在他們的頭頂凝聚成形,一如他們的命運,烏雲罩頂。

    有人在睡眠之中被劈死,有人瘋狂咒罵被劈死,有人試圖殺他被劈死,有人抵抗劫雷被劈死,有人一心逃跑被劈死……雷電持續了三個月,不時有癲狂的笑聲傳出,約好和這小門派守望相助的盟友,只敢遠遠瞧着,心驚膽寒。

    煉獄一般的景象。

    那之後,修真界的風氣倒是爲之一清,有背景有後臺的修士在仗勢欺人淫□□女之前,都會想想能不能惹得起下一個“歲枯榮”。

    別以爲度劫的時候有人在旁邊可以幫你分擔,事實上這時候天道會像一個主考官一樣,發現你作弊了雷霆大怒,嗯就是字面意思上的雷霆大怒……邵羽想到這裏,連忙又布了隔絕人靠近的陣法。

    修士們不是笨蛋,根據歲枯榮一事早已反推出各種可能,比如以後要是想坑某個獨來獨往的大能,可以找人在他渡劫的時候努力跑到他旁邊劫雲的範圍裏去,運氣好的話沒準大能就隕落了呢?

    唔,說起來海外的散修們結成聯盟弄出了個散修盟組織,也有防範這一點的意思。

    有朋友幫忙好辦事啊!

    胡思亂想中,劫雷已醞釀完畢。

    九色蓮華開放,帶着絲絲曠遠的清香。

    白星顯出身形,道:“別擋!”

    邵羽心念一動,收起了蓮花。說實話,他並無把握將去除雜質後的劫雷準確地輸送入於歌體內,白星有辦法自然更好。

    龍族小公主的身體更凝實了些,白衣烏髮在風中烈烈飛舞,她昂着下巴,褪去了以往的優雅,金眸中閃爍着翻騰不休的戰意,桀驁不馴地望着頭頂的雷霆。

    劫雷已劈下。

    一道白影向前衝出,卻是條白龍的虛影!

    那是條十來米長的幼龍,身姿優雅美麗,白鱗如玉。

    行雲布雨,吞吐雷霆。

    邵羽瞧着那乖順下來的劫雷,和在烏雲中穿梭的潔白龍身,心下讚歎。

    虛驚一場。

    白龍口中含着個小小的雷球返回,將那個去除雜質後可助煉體的雷球扔進於歌體內,重新化作少女形態,金眸閃亮亮的,實在興奮於是瞧某人都順眼了不少:“怎麼樣怎麼樣?”

    邵羽衷心嘆道:“美極了。”

    他的神態如此專注而誠懇,一雙純澈的眸子裏彷彿盛滿蜜糖,瞳孔中倒映着白衣少女的影像。

    白星看着這樣的邵羽,只覺得再也討厭不起來了。

    下一秒,她幾乎尖叫:“你幹嘛?!”

    邵羽將於歌抱起,招出飛劍乘上去:“我們換個地方。”

    “爲什麼不等於歌哥哥醒來?”白星飄在身邊:“這個地方很隱蔽的,剛纔金烏想出去迎戰,被我搶先了,就算是那個設陷阱的人瞧見,也不會懷疑他得了遺址裏面的寶物的!”

    她是個聰慧的姑娘,也大概理順了整件事情。

    邵羽謹慎道:“萬一有人誤打誤撞發現了我們呢?還是小心點好。”他沒有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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