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小的元嬰在空中飛翔着。

    他只有巴掌大小,臉上帶着警惕的表情,速度很快,不時左顧右盼。

    這正是宗夷的元嬰。

    修煉到元嬰期的修士,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有兩條命,肉-身消亡後,只要元嬰還在,他們就可以爲自己尋找下一具肉-身,重新活過來。不過,介於這已經是修真界的常識,能夠在鬥法中逃走的元嬰並不多,斬草除根並不是個很難懂的道理。

    如果不是於歌對邵羽的關心爲宗夷爭取了一點時間,他根本逃不掉。

    沒有肉-身保護的元嬰是十分脆弱的,它容易被有剋制作用的法寶、或是對此道有所涉獵的修士所捕捉,對於邪魔道修士來說,元嬰的價值不下於一件靈器,祭煉成傀儡和第二化身都是非常美妙的選擇,最不濟也是個大好的補品。

    宗夷無疑明白這一點。

    他越飛越快,幾乎達到了極限速度,然後,撞在了一張透明的網裏。

    這是個困陣。

    一個甚至可以困住元嬰的陣法。

    小元嬰慌張地左衝右突,甚至調用了射月弓——不能收入體內的法寶,元嬰無法帶走——還是無能爲力。

    他發出稚氣尖利的聲音:“哪位道友?可否行個方便?”

    一個作爲射月谷掌門並不陌生的人走了出來,他蒼白的臉上帶着興奮的紅暈,總是空虛的雙眼也彷彿被注入了神采,清嵐大笑着道:“老匹夫,你也有今天!”

    小小的元嬰眯起了眼睛。

    他的相貌和原本的宗夷沒什麼不同,但大小比例的變化讓這元嬰意外地多了種可愛的感覺,大概是q版的威力?不過要說清嵐會因爲這種原因放過他,就是癡人說夢了。

    也許變成貓,會讓他死的慢一些吧。

    情勢太不利,宗夷反而冷靜下來:“這個陣法……是清若的手筆?”網是法寶,在法寶上設陣法,在他的記憶中,能做到這點的人不多。

    又一個男子步出,他瞧上去很不服氣,癟了癟嘴,不情不願道:“還隱元峯一個人情而已。”

    “清、霄?”

    小元嬰的瞳孔突然放大了。

    “怎麼了?”清霄緩緩出現在他的視線裏,腳步緩慢而優雅,他漫不經心的打量了幾眼小元嬰,彷彿是不帶絲毫意義地客套了一句:“這些年來,還要多謝師父的栽培了。”

    宗夷憤怒道:“逆徒!你難道要弒師嗎?”

    七位峯主之中,清霄、清芷和清河是掌門弟子,其中清河不愛搭理人,每天都和他的熊待在一起,清芷是個女子,感興趣的東西和男子不同,只有清霄,善解人意、才思敏捷、能力卓越,是宗夷心中最看好也最愛護的徒弟。

    如今,徒弟竟然背叛!

    清嵐瞧不見他的表情,卻感受到了他的情緒,快意道:“背叛這種戲碼,掌門真人不是很習慣了嗎?怎麼,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就無法承受了?嘖嘖。”

    他屈起手臂,撞了撞一旁的某師弟,清霄皺了皺眉,把他的手擺了回去。

    清若笑了笑,露出一對小虎牙:“他只是來看熱鬧的,我的人情還沒還完呢!”他五指一收,空氣中那張看不見的網驟然收攏!

    一陣令人牙酸的切割聲中,宗夷的元嬰發出稚嫩的尖叫,影像虛虛實實,越來越淡、越來越淡——他還在叫喊着什麼,語速太過急促反而無人能辨,清嵐一彈指,一團黑霧籠罩住了後繼無力的元嬰。

    清若稀奇地打量了他幾眼:“你修魔了?”

    “我是暗系天靈根,”清嵐召回黑霧,半仙器射月弓和搜魂後遺留的記憶赫然處於其中:“誰能阻止我修魔呢?”他突然想起什麼:“玄魚和玄歌怎麼辦?”

    清霄望向天際的白雲:“順其自然。”

    這是座幽靜的小樓。

    於歌風馳電掣地趕到了登州城,砸了大把靈石包下了這客棧後的小樓,終於覺得安全了些,小心翼翼地把貼在胸口放置的小鳥捧出來,放在軟綿綿的被子上:“你真的是邵羽嗎?”

    小鳥直翻白眼。

    於歌笑得很傻:“這個問題很奇怪?”

    白星在一旁看出了端倪:“它好像在發抖,一定是被凍壞了!”

    一番手忙腳亂後,於歌通過煉器——好吧別侮辱煉器了,通過打鐵弄出了一個小火爐子,將凍僵了的雛鳥包裹在柔軟的布料裏,放在火爐旁汲取溫暖。

    御劍速度太快,高空的風太冷,而這還是隻雛鳥,經受不起。

    小鳥眯着眼,抖了抖絨毛密集的翅膀,昏昏欲睡的樣子。

    於歌默默地蹲在一邊觀察它。

    雛鳥的體型是麻雀大小,長得也很像麻雀,總體黃褐色,腹部的顏色較淺,細軟的絨毛覆蓋全身,就是爪子和喙瞧上去鋒利些……莫非這就是隻和普通同類不太一樣的麻雀?

    於歌:“……”

    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於歌狐疑地問:“你真的是親眼看着邵羽變成了它的?”

    白星第一百零一次次重複:“是的。”

    於歌疑惑極了,快要把剛長出來沒多久的頭髮都愁掉了:“可邵羽的爹孃都是人類啊,怎麼會這樣,不可能啊……燒魚,能聽懂我說話嗎?”

    “邵羽?”

    “邵毛?”

    “玄魚?”

    “啾?”

    小鳥張了張翅膀,歪頭:“啾!”

    發現有效,於歌大爲振奮:“啾啾啾!啾啾!”

    小鳥盯着他瞧了一會兒,緩慢地站起來,擡起細細的小爪子邁了一步,跌了一跤,又邁了一步,跌了一跤,漸漸地,它跌倒的次數越來越少,不一會便掌握了正確走路的方式,從火爐走到於歌的腳前,撒嬌般蹭了上去。

    一個絨毛團子偎依在腳邊,看起來那麼脆弱且易碎,於歌都不敢動了。

    不管實際如何,這個畫面終究是美好而溫馨的。

    龍族小公主捧臉欣賞了幾秒,小鳥便擡起頭來,急切地叫:“啾!”

    於歌回答:“啾!”然後他向屋裏的另一個人求助:“它在說什麼?”

    不知道它在說什麼,還跟它對着叫這麼久?白星有些無語,把問題拋了回去:“於歌哥哥,你爲什麼覺得我聽得懂?”龍和鳥語言也是不通的啊。

    於歌:“……”

    白星:“……”

    “啾!啾啾!”

    小鳥蹦躂着躍上鞋面,發出細細嫩嫩的叫聲。

    於歌摸上了小碧。

    {好萌!它是不是在叫孃親?}

    {我懷疑這真的是麻雀……所以燒魚是不是已經掛了qaq}

    {說不定是返祖呢!半妖什麼的,我覺得這就是燒魚,不過可能失憶了}

    {我聽說智商和腦袋的大小有關,腦容量小了就只能思考簡單的問題,所以燒魚正處在草履蟲時期?呃,誇張了點,反正就是那個意思。}

    {23333於歌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啾什麼!

    1l:我對着貓咪叫喵的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啊,不過貓咪通常會回我一聲喵,我也不知道它在叫什麼,嘿嘿我還是很受喵星人歡迎的

    2l:“爸。”“嗯。”

    3l:給一樓解釋下,二樓是想告訴你你和貓分別說了什麼→_→}

    {龍妹說謊的可能性不高,所以我魚爲什麼不是魚?}

    {水屬性的鳥,我只能想到寵物小精靈}

    {不是餓了就是尿了,要麼是要娘了?嬰兒大概只有這三種需求吧}

    ……

    於歌懷着複雜的心情將小鳥抱起來,瞧了瞧地面,把它推倒在掌心呈側躺的姿勢,接着抓起小爪子微微上擡,觀察了一下腹部和屁屁的位置……他鬆了口氣,喃喃:“鳥會喫什麼?”

    白星搶答:“蟲子!”

    於歌想起遺址裏炸成金黃色的蛹,果斷甩掉這個念頭:“還有呢?”

    “魚!”

    白星想了想,又補充:“大鳥能喫,小鳥能不能喫我不清楚。”

    “啾?”

    “乖乖的別亂動,”於歌柔聲安撫道:“娘、呸呸,我去給你找點喫的。”

    這是座兩層的小竹樓,不刻意隱藏蹤跡的話,踩上階梯的時候會發出竹子的咯吱聲,於歌剛剛下樓,耳目靈通的侍女便在樓下等候,向他行禮問安了。

    “客人需要些什麼?”

    於歌沉默,尋求小碧支援中。

    侍女保持微笑,沒有絲毫不耐煩的樣子。

    半晌他道:“小魚、小蝦、牛奶、羊奶、雞蛋、米飯……這些都有嗎?”

    “自是有的。”

    “每樣來一碟,”他補充:“要煮熟的。”

    侍女微笑着退了下去。

    一盞茶後,小火爐旁,小鳥對着一字排開的碟子,張開嘴:“啾?”見他沒有動作,小鳥啄了一下他的手,又對着他張開嘴。

    於歌覺得額頭冒汗了:“不是餓了嗎?”

    “不,”白星觀察了半晌,若有所思:“我記得母鳥喂小鳥的時候,是直接把嘴伸到小鳥嘴裏的。”

    於歌:“……”

    把食物切成細細的長條,再一點一點喂進去,於歌不時摸摸鳥兒絨毛細軟、觸感絕佳的腹部,終於停下了手上的餵食:“你喫飽了,你真的喫飽了,乖,去睡覺。”

    “啾~”

    小鳥陷在被子裏,睡着了。

    於歌瞧着它,長長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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