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沙漠的夜晚非常冷。

    有個詞叫夜涼如水,這兒可以用它的進化版夜涼如冰了。

    修士寒暑不侵,邵羽和小於歌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商隊的人有各種保存熱量的法子也沒問題,老夫婦帶了布襖,偎依在一起湊在火堆邊取暖,唯一一個瑟瑟發抖的,就是陳醉了。

    陳家少爺到底還是沒有說動商隊的人先護送他回桐安鎮,只得委委屈屈地跟着商隊走,期盼一路平安,最好是路上遇見一支折返的隊伍讓他搭個夥。

    這種態度自然是讓人不爽的,再加上他身上沒銀子,這位少爺可謂是招人不待見極了,晚上煮的羊肉湯,分給他的那一碗肉是最少的,飄的蔥花倒是很多。

    小於歌扯了扯邵羽的袖子:“爹爹,那個人好奇怪啊。”

    邵羽瞄了陳醉一眼:“哪裏奇怪?”

    小於歌掰着指頭道:“不是說內力可以保暖嗎?這個人既然會烏龜功,那他應該也可以保暖的,爲什麼還是凍得很厲害的樣子?”

    邵羽組織了一下語言:“爹爹不是武林人士,也不清楚內力到底有什麼講究,或許某些武功不需要多少內力,或者陳家的人體質特殊,或者保暖的消耗太過……廖家的人會留意的。”

    說是廖家的人,其實只是廖誠吧。

    小於歌不開心地鼓起腮幫子。

    邵羽瞧着手癢,捏了一下小孩鼓鼓的臉頰,糾正道:“龜息功。”

    小於歌眨了眨眼。

    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也很可愛嘛!

    邵羽笑了笑,道:“不是烏龜功哦,龜——息——功。”

    烏龜功什麼的,靈寂國王室表示不服=w=

    小於歌又羞又惱,“嗯”了一聲,低頭不說話了。

    入夜不再趕路,衆人紛紛紮起帳子,準備休息。

    方纔被談論過的陳醉蹭了過來,討好道:“冒犯了,不知在下能否有此榮幸,和二位仙長同帳?”

    據邵羽總結,天元大陸的人在裝模作樣和緊張尷尬的時候,就會不知不覺地開始文縐縐的講話方式。

    唔,比如先現在這隻陳醉。

    拿了一塊布擦掉臉上頭上沙子的陳家少爺瞧上去也是能看的,雖然顏值和邵羽於歌沒法比,但在凡人之中算是個小帥哥了,然而這完全不能給他加分,誰叫他單薄瘦弱,這一行人多半是糙漢子,欣賞不了呢?

    帳子在來之前已整理好。

    商隊的人分了三個帳子,席蓉和老夫婦,廖家兄弟和幾個漢子,剩下的漢子們另一個。邵羽自己帶了一個,謝絕了廖平的幫助,和鬧着要幫忙的小於歌一起把帳子撐了起來,準備帶小孩曬一會月亮再進去睡覺,就被堵上了。

    陳醉誠懇地瞧着他。

    邵羽還未開口,小於歌就道:“不行!”

    話語間斬釘截鐵,雙眸中帶着威脅與狠戾。

    接觸到那雙眼,陳醉忍不住抖了抖。

    那是如同野獸般的眸子。

    轉向邵羽時,小於歌的神情重新變得溫順,大大的眼睛溼漉漉的,撒嬌般搖了搖他的手,道:“我們不要跟別人住好不好,爹爹?”

    “當然。”

    本來也沒打算同意的邵羽肯定道。

    二人世界爲何要有一隻電燈泡?

    陳醉默默地撤了。

    好在他的身份似乎對凡人來說還有一點意義,順利地進入了廖家兄弟所在的那個帳子。

    駱駝們圍着帳篷睡覺,它們的睡姿並不是躺下,而是跪着便直接入睡了,乍一看像是還醒着。

    這個姿勢有助於抵禦風沙,遇到事情逃跑也方便。

    一羣褐色的駱駝輪廓都沉入了夜色裏,中間那隻白色倒是格外顯眼。

    人們都已進入了帳子休息,只剩邵羽和小於歌留在外面——既然修士主動提出要守夜,也沒什麼好反對的。

    廖平小聲對哥哥抗議:“怎麼好叫她一個女人——”

    “嘖,”廖誠簡直無奈了:“那是個男人。”

    “哎哎?”

    同一個娘生的,爲什麼會差這麼多呢?難道娘真的把所有好東西都給我了?嗯,回去要多多孝敬孃親。

    “她哪裏像個男人?”

    “除了臉以外都像。”

    廖誠趁其他人沒有注意,再次敲了一下弟弟的頭,希望能把他腦子裏糊成一團的麪粉和水分開些。←只會更糊吧=。=

    其實聽得見的邵羽:“…………”

    頭頂星子閃爍,光芒瀰漫成銀河,向着望不見的遠方流淌。

    邵羽在地上鋪好足以讓小孩打滾的墊子,兩人一起坐在上面。

    微光如片羽灑下,柔和地鋪展開一地靜謐,沒有言語,小於歌只是靜靜地靠在爹爹懷裏,換好了最舒服的姿勢,停留在最喜歡的地方,神情懶洋洋充滿愜意。

    閒來無事,邵羽翻了翻系統,找到一個任務。

    【馬上要去妖族了,有沒有點小小的緊張?

    隨機任務: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到達羽族王城。

    獎勵:雙修功法一份。

    懲罰:一個如宿主這樣的美人兒,顏值爆表、身份高貴,會發生什麼事情呢?這是一道送分題啊親,你聽說過傳說中的後援團嗎?~】

    接不接呢?

    邵羽陷入了深深的猶豫當中。

    即使真的引來了很多人,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吧。

    他這樣想着,接了任務,退出了系統界面,還聽到白泥的聲音:【大爺~再來玩唄~】

    邵羽:“…………”

    無獨有偶,小於歌也在翻東西,他摸的是小碧。

    到底是同一個人,同一種起名(廢)思路,小於歌決定叫這塊奇形怪狀的碧玉爲小碧了。

    {求問於歌什麼時候恢復記憶

    1l:同求

    2l:同求1

    3l:等不及想知道於歌恢復記憶以後的表情233333

    4l:全天元大陸人口}

    {於小歌也好可愛啊啊啊萌萌噠崽崽}

    {一家三口團圓日,神舟n號已飛天

    1l:什麼鬼→_→}

    {這個叫陳醉的出來有啥用?路人甲?}

    {廖誠和廖平,平大概就是平凡這樣,誠……我爲什麼想到了誠哥

    1l:伊藤誠?}

    {不造爲啥突然想看英語了,那條蛇的名字太魔性,這幾天期末考啊好慘,趴地}

    {燒魚保佑不掛科}

    ……

    小孩怔了怔。

    於歌恢復記憶?

    孃親失憶了,所以纔沒有來找他們嗎?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使得爹孃分開的呢?

    小孩不安地蹭了蹭。

    如果有孃親的話,爹爹最喜歡的是誰?

    他這樣想着,問:“爹爹,孃親還會回來嗎?”

    “會的。”

    “孃親是怎樣一個人呢?”

    “唔,他是個很好的人呢,就是那種即使混沌重臨硝煙四起,依然按照本心執着行走的人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邵羽的表情很安詳。

    如同在靜夜之中,欣賞一朵花的開放,脣角的微笑比花香更怡人。

    小孩心裏酸酸的。

    在最親近的人面前,他到底藏不住心事,賭氣嘟囔:“不想她回來。”

    邵羽有些驚訝:“小歌不想娘嗎?”

    “可是,我沒有見過她,”小孩組織着語言,仰臉問道:“爹爹,如果孃親回來,你還喜歡崽崽嗎?”

    這大概是對後媽的防備?

    破殼的時候不在旁邊果然不行,親媽也變後媽了,唉。←你是不是太入戲了,於小歌的親媽真的是於歌麼?=v=

    思維一秒跳頻的邵羽揉了揉臉,覺得眼前的場景是那樣的喜感,對上小孩隱隱擔憂的神色,他卻起了逗弄的心思:“孃親回來以後,就是多一個人喜歡崽崽了呀。”

    “那、那,爹爹最喜歡誰?”

    “是你哦。”

    “哎?”

    邵羽專注地凝視着他,在小孩臉上親了一下,再次重複:“是你哦。”

    不是於歌,不是邵歌,只是你。

    名字並不代表什麼,不是嗎?

    和於歌已經形成了一套自己的觀念不同,邵歌總有些缺乏安全感的樣子,換句話說,三觀未成型,容易被玩壞。

    還是需要小心呵護的花骨朵呢。

    “嗯!”

    “我也最喜歡爹爹了!”

    小孩開心大聲道,響亮地在邵羽臉上親了一口。

    剛剛掀開帳子的廖平:“……”

    所以真的是男人?

    一大一小同時轉向他,廖平瞬間壓力山大:“我、我是來……”守下半夜的。

    邵羽道:“起夜?”

    小於歌:“尿尿?”

    邵羽輕輕拍了一下他的小腦袋:“說更衣!”

    “嗷,”小於歌耷拉着腦袋,不滿地瞥了廖平一眼:“快去更衣!”

    廖平的內心是崩潰的。

    又是爹爹、又是尿尿,怎麼也不可能是女人了。

    #我的女神沒有了qaq#

    他恍恍惚惚地走遠了。

    無名沙漠的行程預計是兩個月,如果一切十分順利的話,理論上一個月就可以走完。可實際上,廖家商隊來來往往這許多回,從沒有一次是一個月走完的。

    在嚮導的帶領下,一行人走走停停,白天趕路,晚上休息,偶爾遇到出來覓食的魔獸,都是那些沒有自己的領地的,本事和體型都不大,應付起來遊刃有餘。

    減員發生在半個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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