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桓猶豫了。

    條件太好,他有點恍惚。

    莫非是因爲最近太倒黴,所以纔有這種峯迴路轉柳暗花明?

    現在他已經知道,有意收他爲徒的人叫於歌,射月谷鬥戰峯真傳弟子,即將立派的射日觀掌門,擁有本命飛劍的劍修,無數名號一下子砸過來,可憐的魔修剛從消息閉塞的萬魔窟裏出來,還不能理解這些頭銜之後的意義,弱弱道:“這說明什麼?”

    於歌卡殼了一下,深深看了他一眼,表情生動形象地展現了“土包子”“村通網”等憐憫。

    拳頭又癢了呢==

    邵羽簡單粗暴道:“你會看骨齡吧?於歌比你強得多!”

    是的,這纔是最叫厲桓動心的一點,如果是個七老八十甚至百歲千歲的修士比他強,他一點都不奇怪也不佩服,在萬魔窟也是如此,那些大能前輩首領之類的,一個個活了多少年?

    只要不是一把年紀活到狗身上去了,總能有這個修爲的。

    ↑白旗:汪QAQ

    而於歌不同。

    眼前的劍修比他還要年輕。

    對方在有足夠資質的同時,還有強大的功法、足以託庇的師門、充足的各種資源……這些都是魔頭們夢寐以求的東西。

    但是,師父比自己小,說出去好丟臉啊_(:3ゝ∠)_

    厲桓一路炸着毛活到這麼大,人人都以爲他魯莽衝動,活到這麼大完全是祖墳冒青煙,運氣好到爆,其實不然。

    年輕的魔修自小便解鎖了一項偏門技能,可以輕易地感知到人的情緒。

    惡意之人,舌若燦花他不相信;善意之人,言辭笨拙也姑且聽聽。

    昨晚若不是阮朦的真心如此明顯,他又怎麼會唧唧歪歪說了那麼多?反正這次出來,也沒打算給誰賣命,識時務者爲俊傑,隨時跑路投降背叛泄密什麼的,整個萬魔窟都習慣了。

    於歌是懷着善意的。

    他是真心想收自己做徒弟。

    ——腦袋被山門夾了?

    這人和阮朦是認識的,沒準都是被同一個山門夾過,唔,應該就是射日觀的山門吧。

    厲桓承認,他對這個小門派有興趣了。

    在此之前,還有一個問題需要確認:“你真的敢教我?我可是‘魔頭’啊。”

    於歌又露出了那種笑容。

    乾淨而澄澈、如同雨後初晴的天空般,沒有一絲陰霾。

    他挑眉:“只要一直比你強,不就行了?”

    嘖,我果然還是看他不爽。

    厲桓癟了癟嘴:“好吧,那你就是我師父了,”他的視線迅速移到了邵羽身上:“以後我們就是一夥的了,有這個榮幸認識你嗎,美人?”

    於歌:“……”

    邵羽:“……”

    還真是不撩會死啊。

    阮蒼青看着侄兒睡下,纔過來找人,見邵羽獨自一人站在門口,疑惑道:“於仙長和那厲桓呢?”

    “嘭”“呯”“撲通”

    聽而不聞,邵羽淡定微笑:“他們在進行友好的交流。”

    阮蒼青:“……”

    別人的事情少管。

    早已明悟了這個真理的靈寂國主拱手道:“兩位仙長已見過了阮朦那孩子,覺得他資質品性如何?”他停頓了一會兒,頗有些忐忑道:“……我的意思是說,不知他可否有幸拜入於仙長門下?”

    邵羽緩緩道:“我可以做主收下他,但他畢竟是半妖,多數時間會留在門內,出外的活計會很少甚至沒有的,這樣如何?”大環境畢竟對半妖不夠友好,尤其是那些不算強大的。

    阮蒼青大喜:“多謝邵仙長!”

    邵羽無奈了:“你習慣對每個修士都叫仙長的嗎?”他無語道:“你不是凡人國家的帝王,你的子民有人修也有妖修,而你本身,也是個金丹期修士,在天元很大一部分人需要仰望的存在。”

    “或許是我的錯覺吧……你的姿態是不是太低了?

    “別把自己擺在那麼卑微的位置。”

    阮蒼青苦笑着道:“是。”

    “你有你的考慮,我只是提議而已,最終怎麼做,還是得自己決定。”

    灌完雞湯,邵羽玩味地盯着阮蒼青,半晌突然沒頭沒腦道:“阮朦安全了,你又怎麼辦?”

    阮蒼青驚詫地擡頭。

    青年眼中的洞悉如此明朗。

    半妖。靈寂國主。一國的財富。加起來簡直是絕妙的討伐對象,而且還師出有名。

    阮蒼青神情堅毅:“我不能退。”

    邵羽勾起脣角:“很好,那我們來談談合作吧。”

    如果靈寂國被攻陷了,射日觀難道能獨善其身?即使能,也很丟臉的啊,會給外人一種“軟蛋”的形象呢不能忍==

    於歌和厲桓出來的時候,都是完好的。

    修士這一點很好,些許皮肉傷都能自己治癒,當然,如果是被法術打傷的,就要通過治癒系靈力或是對應的丹藥來調養了,唔,當然有些傷勢會自己好起來,只是花費的時間會長一些而已。

    再次回到天縱山,幾個月不見的皮皮立刻跑了過來,不停地蹭着主人的小腿,發出撒嬌的喵喵聲。

    邵羽把它抱起來,撓了撓下巴,問貓咪:“有沒有看到師父?”

    花喵搖了搖頭。

    邵羽有點方。

    沒有清霄在這裏,他真的不知道所謂的開派大典要怎麼搞啊,雙修大典好歹可以參考一下拜堂的程序,至於開派什麼的,他上輩子從來沒關係過那些企業的剪綵典禮,努力想的話,一句振聾發聵的莊嚴宣告突然在腦海中跳了出來——

    “我宣佈,中華人民共和國今天成立了!”

    _(:3ゝ∠)_

    主席我錯了。

    整個白天,邵羽都跟着於歌到處看這三個月所增添的各種事務,修士們的效率毋庸置疑,足以化腐朽爲神奇。他看得出,於歌對這兒已逐漸有了感情,這些地方的設計都是他提出修改,最終同意之後才實施的,而射日觀,也是他以後要執掌的門派。

    建功立業。

    這四個字,對每個男人似乎都有無窮的吸引力。

    於歌最後帶他來到宮殿的新房間裏:“你看!”

    牀榻由羽毛組成。

    長長的、墨色的、優美的以一種奇異的規律交疊鋪就,說不清那是什麼圖案,卻讓人感覺到一種熨燙人心的暖意,邵羽摸了摸,發現它們是那樣的柔軟和輕巧,以往見過的最好的棉絮和這一比,便是難以想象的粗糙。

    “這是我們的新房,”邵羽肯定着,又道:“是爹的羽毛?”

    眸子裏飽含着被呵護的暖意,於歌微笑:“爲了找到這麼短的羽毛,可是浪費了不少時間呢。”

    邵羽也跟着笑起來。

    的確,對鯤鵬的原形來說,太短了。

    而這裏,說是新房,不如說是一個嶄新的窩。

    日暮西山。

    太陽淺淡的光輝慢慢在山頭消褪了,夜色如輕煙緩緩瀰漫開來,而比夜色更深更濃的,是魔氣。

    厲桓所說的魔頭們來了。

    唔,領頭的這個魔修吧,怎麼說呢……妄圖成爲萬魔窟的首領,糾集了一夥人出來的第一件事是找個靈氣充足的地方佔下來作中轉的據點,還沒搞清楚要對付的是誰就急急忙忙地上了……就這樣的智商,不,就這樣的行爲,基本已經告別智商了。

    可能是常年廝殺傷到了腦子吧。

    當萬魔窟的首領到底有什麼意義,底下是一羣自私自利隨時會捅你一刀並且時刻在互相捅的小弟,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各種善後,這任務太沉重,只有十世居委會老大才能勉強勝任。

    至於找據點,更加不知道是在幹嘛了,以魔頭人人喊打的程度,再做定點NPC豈不是自尋死路。

    咦,莫非這就是真相?

    陰風怒號,鬼哭陣陣,孩童嬉笑的童音從四面八方響起:“嘻嘻嘻,這座山本座看上了,你們是趕緊求饒,說不定本座心情好會放你們一馬的哦!”

    “本座……,”喻子炎喃喃道:“這種自稱,這種聲音,難道剛好是一個座位那麼高?”

    “有可能說話的就是一把椅子啊!”

    “椅子精?”

    “不不不師弟,我認爲是樹精,椅子也是木頭做的,不對,說不定是石頭?”

    “那應該是個侏儒魔修吧……”

    “你們太奢侈了!凳子也是座位啊!”

    ……

    奇異門迅速陷入了奇異的討論之中。

    邵羽默默地運起了控制風的能力,將這探討傳遞到了在場每一個人耳邊。

    那孩童聲音還未察覺,仍在洋洋得意地說着什麼,大夥的神情都很古怪,要笑不笑的樣子,最終還是好些沒忍住的,帶動得大夥都笑了出來,一時之間,山頂上成了歡樂的海洋。

    厲桓在人羣中,笑得已經蹲下了。

    他摸着心口,感覺很快樂、也很輕鬆,今天來到這裏,人們都對他很友好,即使他直白地說出身萬魔窟,也沒人會露出厭惡的神色,甚至有人體貼地轉移話題,就好像自己和那個地方是分開的,如同阮朦說的一樣,他還會有光明的未來。

    在這裏,好像也不錯。

    某妖族:咦咦這個人類跟我搭話了!有點緊張,他是殿下新來的客人嗎?萬魔窟是哪很有名嗎我對天元不熟啊想不起來……還是聊點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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