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呢?
顧裳這個人吧,以前接觸的時候還感覺挺正常的,在天元的兩次和在天荒的一次,都沒有什麼不對,但這一次,他的行爲卻很奇怪了。
修真界的觀念比凡人要開放得多,但在別人的雙修大典上將臺上的兩個人誤以爲是女子便罷了,還說出以往巧合發出的失禮之事,又有什麼意義?鯤鵬爹剛離開不久,他便來訪,這個時間選的真可疑。
開頭還說是要救出自己的情人,後來就完全沒提到了,談話的時候還沒發現,現在想想,總感覺邏輯怪怪的。
“嘰嘰喳喳!”
隨處可見的麻雀在窗臺上活潑地蹦蹦跳跳,邵羽招了招手,口中發出一陣鳥兒的啼鳴之聲,麻雀歪歪頭,眼珠轉了轉,展開翅膀飛走了。
山上的鳥兒並非全是羽族所化,也有普通的小鳥的。這些鳥兒對羽族有種天性上親近,對於羽族吩咐的事情都很積極,可惜的是,以它們的靈智,只能理解一些很簡單的意思而已。
不一會兒,便有隻山雀妖飛來,將顧裳的消息告知。
修行大典之後,紅楓夫人找到了清霄真人,想要詢問自己兒子的下落,當時兩人一起進了那個有冰雕的房間,出來的時候,清霄真人神色不變,紅楓夫人臉色蒼白,腳步也有些凌亂,兩人都走遠以後,顧裳才慢慢地出來了。
接下來,紅楓夫人告辭,顧裳找了個小團體加進去論道了,每天都和至少一位修士同進同出,連在客房裏也不是單獨一人,除了今天來拜訪,還沒有哪一次落單過。
邵羽思索中。
莫非落單了還會有麻煩不成?
“燒魚,我記得白姑娘說過,玄魚是他的表哥——”想起往事的於歌故意拖長了聲音:“還有夫君?”
“其實白姑娘的真愛是小青啊,”隨口調笑一個,邵羽皺起眉:“你不覺得奇怪嗎,在我們結爲道侶之後,再特意來和我們說百花羞可能會遇險的事情。”
於歌還沒反應過來,表妹有難,提醒表哥哪裏不對?
好像真的有哪裏不對。
於歌又想了想,總算理順了思路:“對了!既然你和白素貞有婚約,又和我在一起,那豈不是?”
邵羽嘴角抽搐,點了點頭。
“哈哈哈哈——!”
“別笑了。”
“哈哈哈哈哈——”
“於!歌!”
“嘖嘖癡心女子負心漢,可憐的表妹——”
“你欠揍!”
新出爐的家庭矛盾以打架的形式解決了,哦,不是妖精打架。
顧裳已辭行。
他下了山,在林間行走,眉宇間盡是憂鬱,一片葉子落下沾在他的肩膀,那是枚藝術品一般的葉片,脈絡分明,色澤蒼翠。
顧裳將其放在手心,忽而笑起來,笑容中帶着疼惜,低低道:“我們走吧,母親。”
葉子在一剎間,竟變成了紅色。
————
客人都離開之後,射日觀進入了穩步發展期。
於歌和邵羽同時在門派走動的情況少得可憐,不是這個閉關了就是那個閉關了,對阮朦和厲桓依的指導也是換着來。
兩個弟子如今在學的功法,是從鯤鵬的私藏裏挑挑揀揀找到的,叫《八荒訣》,聽起來很高大上,質量也沒話說,可學起來十分艱澀,邵羽和於歌誰都沒練過,於是只能捧着功法和弟子們一起研究,遇到問題再想辦法解決。
邵羽:“沒關係。”
於歌依然不□□心:“其他門派的師徒好歹練的是一套功法,我們這樣……”射月谷的功法當然不能傳授,白星給的於歌練得是龍族的法決,於歌自認爲沒有再教給別人的權利,也只剩下新功法這一條路了。
邵羽安慰道:“真的沒關係。”他擺出事實:“阮朦以前沒進過門派,厲桓也是一樣,他們說不定以爲所有師父都是這樣教人的呢,不會露餡的。”
於歌:“……”
他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然無言以對。
想象中的找茬踢館沒有發生,收了幾個外門弟子讓阮朦和厲桓去教了,日子平穩地走了下去,草長鶯飛,鳥語花香,又是一年春來到,距離射日觀立派,已有了近二十年。
“師兄,好無聊啊!”
水潭邊,一個披散着頭髮,衣襟大敞的青年戳了戳小龜的前腳,嘆氣道。
小龜閉着眼睛不搭理。
青年不死心地搭話:“翠色挺好看的,你這樣曬,背上的顏色會變深的,沒準會變成黑色呢!”
小龜把頭和四肢都縮進了殼裏。
青年:“……”爲什麼龜喜歡曬背!
這正是厲桓和阮朦。
進了門派一年多後,厲桓確認了這裏真的沒有誰不懷好意,也不會突然有個和尚來渡他,開始放飛自我了。
首先改變的,是他的穿衣打扮。
規規矩矩的道袍他都瞧不上,倒是喜歡那些布料少的,對此於歌頗有微詞,好好地敲打了他一番,於是厲桓委委屈屈地把那些布條裝換成了V領裝。按照他的說法,在萬魔窟太慘了,每天都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就怕不小心沾上的一點灰塵都是別人的手段。
其次是到處找茬搗亂的天賦。
靈溪峯的普遍脾氣好,多半退讓了,實在退讓不了的就告狀,讓於掌門或者邵長老來教訓他;奇異峯的,至今厲桓還不太懂他們在忙什麼,聊天通常是聊着聊着到天邊,旁人聞之色變的喻子炎他倒是能一直聊下去,但每次看到那隻會下蛋的公雞,他就有點方,所以還是減少了和喻子炎的接觸。
厲桓手賤地把小龜翻過來:“師兄,你幫我要一隻靈溪峯那邊的大蟲來好不好?”那邊每次見他去都防賊一樣,傷感情。
小龜伸脖子,一扭,成功翻身。
……然後又被翻了過去。
“不好。”
阮朦變成人形坐在他旁邊,一雙黑溜溜的眼睛裏寫滿了不贊同:“虎一家都在一起,一個都不少,多好啊!爲什麼要拆散它們呢?”
厲桓低下頭,把表情藏起來,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傷心一些:“可是我只有一個啊。”
在與師兄的相處中,前任魔修總結出來的規律便是以情動人。
和阮朦說道理說歪理基本都是沒用的,他有一套自己的體系,並且自己深深地相信了,厲桓經過N年抗戰,總算摸索出一套可行方案,那就是無論什麼時候都要比慘,反正自己的經歷也沒誰知道,萬魔窟裏面的經歷更是怎麼編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