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

    小鳥撲扇着翅膀,試探地鳴叫了一聲。

    沒有迴應。

    眼前一片戈壁,沒有人或建築的蹤影,連鳥兒也沒有,極目遠眺,遠方影影綽綽的一團黑影,也不知是山還是城,若非感受到天地之間明顯和靈氣不同的、該是叫做仙氣的存在,它真不敢確定到了仙界。

    這小鳥正在邵羽。

    感受到星門的牽引力時,他當機立斷地變成了雛鳥的形態,不管到達上界之後會出現在哪裏,小鳥的外形顯然都可以爲它提供許多保護。想象一下場景,他們出現在比武臺上、祭壇上、鬧市中、仙帝家門口……毫無疑問,還保持着“人”的姿態的小夥伴會拉走大部分的仇恨,它的選擇可就靈活得多。

    可惜的是,他們分開了。

    邵羽沒法感覺到其他人在哪,在等人來找和去找人之間猶豫半晌,還是展翅飛向了方纔瞧見的那團黑影。

    上來的五個人裏,能找到它的恐怕只有素吾了,但素吾也有可能出於安全考慮不會來找——如果說鯤鵬出現在仙界,仙帝什麼都感應不到,那也該退位讓賢了,素吾很有可能被監視着。不對,等等,仙帝到底是職位還是修爲劃分?

    不糾結了。

    流的力量如此強大,即便是不招攬手下,也會有一大羣人跑去效忠的,就結果而言差不多。

    一邊飛,它一邊詢問着陰陽魚:【你們來過仙界嗎?】

    白泥沉默了很久,才支吾着道:【可是,宿主,我和小黑誕生那會兒,還沒有仙界呀,這樣算來過嗎?】

    邵羽:【……】

    這真是個嚴肅的問題。

    【你們這麼多年,是怎麼過來的?】而且在經歷瞭如此長久的歲月之後,還保留着傻白甜的特徵,也是不容易,該不會都在睡覺吧?

    兩條小魚異口同聲:【睡覺啊!】

    果然。

    【什麼時候醒來的?】

    白泥吐了幾個泡泡:【我也不知道啊,醒來的時候發現宿主不見了,我就去到處找去了,】小白魚的聲音歡快起來:【找了很久,不過總算是找到了呢!】

    邵羽想要摸摸它,爪子暫時不支持,不過它也聽出了些不對勁的地方,追問道:【那麼系統呢?系統是哪裏來的?】以白泥的性子,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界待了再長的時間,只怕也不會想到要做出系統這種特產吧。

    系統水池中的小白魚甩了一下尾巴,澆了小黑魚一頭一臉:【是宿主自己做的啊!】

    五雷轟頂。

    列缺霹靂,丘巒崩摧。

    這麼說,導致了各種黑歷史比如說最開始那次穿女裝的……都是我自己?

    ↑等等你怎麼不想想系統還給你帶來了多少幫助呢=V=

    早在進階化神,黑白雙魚可以自由地在系統和現實中出入時,邵羽就可以問這個問題了。然而不知道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太多,還是他心中隱隱察覺了什麼,直到如今,他才真正將其問出口。

    在系統某一次獎勵的觀影中,少年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瀏覽了自開天闢地始這塊大陸的變化,雖然當時他的重點都放在鯤鵬的成長史上,但那個將混沌劈開的執扇身影,卻也刻畫在記憶裏。

    那是我?

    他曾經這樣懷疑過。

    後來沒發生什麼大事,他便把這個有些自戀的念頭扔到一邊,繼續和自家於歌甜甜蜜蜜去了,如今卻又提起了這個話題。

    邵羽瞧了瞧在水池邊乖乖坐着的器靈:【小桃,你有沒有想起來什麼?】

    年畫童子一樣的小桃茫然地搖了搖頭,咬起了指甲:【不知道呢,我只記得燒魚主人啊。】

    【……燒魚是於歌才能叫的,明白嗎?】

    小桃乖乖點頭。

    白泥這邊挖不出更多消息了,小桃疑似失憶,至於黑泥,它從頭睡到尾,除了小白魚誰也不認,邵羽不由得發出瞭如下感慨:要你何用?

    濁氣所化的黑泥,應當還是有用的。

    冷靜下來的邵羽想到。

    事實上,如果按照他那套顧裳非本人的理論,紅楓的行爲更是一手由顧裳操縱的,那麼這位修士曾經多次表現出對百花羞姑娘的興趣,肯定不是爲了她的容貌這樣的原因——小命都不保的時候,想什麼美色?

    好吧,要色不要命的人不是沒有,但不應當是流煙。

    仔細想想,百花羞這個名號傳出的時間很早,那時候顧裳好像也沒有對這個多麼在意,而在天荒遇見紅楓夫人母子之後,顧裳便對白姑娘和青姑娘大獻殷勤,及至天元,百花羞這個本就不存在的人物消失之後,對方便循着在天荒時得到的線索,找到了玄魚身上,但在見到和被稱作百花羞的白姑娘容貌相似的自己時,又沒有什麼反應,這其中的聯繫在哪裏?

    天荒的白姑娘和天元的玄魚身上有何不同之處?除了性別。

    經過思考和對比,不難發現,在天荒COS白素貞的時候,他身上只有小白魚,而在天元再次見到顧裳時,他身上除了小白魚,還有了小黑魚。

    陰陽相合,融入天地不可察。

    得出的結論是,雖然用法未知,可清濁二氣凝成的陰陽魚應該是很有用的,這才讓發現清氣的流煙一路追尋,而在兩條魚匯合之後,彼此的氣息調和達到圓滿,無論是清氣或濁氣都不曾泄露,流煙察覺不到,便認爲玄魚和百花羞是兩個人,沒能得到關於百花羞的消息後,便失望地離開了。

    當然,以上全是出於邵羽的推測,嗯,也就是瞎猜。

    參悟系統獎勵中所謂的宇宙奧祕時,他知道了許多東西,比如廣寒鏡是開啓星門的一次性鑰匙,比如天地靈氣的流逝與失衡,比如飛昇與仙界的形成與規劃……現在想來,這些東西應當都是遠古時記載下來的最本質的東西,難怪對之後的局勢沒有涉及到一星半點。

    那麼,那個人真的是自己嗎?

    前世今生還是別的什麼?

    如果那就是我,爲何沒有覺醒以前的記憶呢?

    許多念頭在腦海裏打轉,邵羽問:【小白泥,你怎麼知道我就是宿主?】

    小白魚有點迷糊:【因爲就是宿主啊。】

    【……,】他轉而問看起來更靠譜的黑泥:【你們是依照什麼來區分不同的人類和妖族的?】

    小黑魚言簡意賅:【靈魂氣息。】

    【好吧,我大概明白了。】

    小鳥停了下來,它已到達了目的地。

    這是一座城。

    或許是仙界過於地廣人稀,城裏的人少得可憐,從上空俯瞰,小鳥發現他們都聚集在某一處,便也振翅飛去。

    它看到了一艘很眼熟的飛舟。

    邵羽:“……”

    周圍的仙人們交談着:

    “這飛舟真是突然出現的?”

    “上面一個人也沒有,倒是還有些糕點和茶水,還冒着熱氣,詭異極了。”

    “你沒看見,這飛舟一出現,就砸了個符籙攤子,那攤主找不到人賠,硬說這飛舟算他的了。”

    “想得倒美,再砸他十次還差不多。”

    “這就是你不明白了,來來來,爲兄教你好好鑑賞一下……”

    邵羽:“…………”

    流沁準備的後手真是足夠個性,除了人以外,連船也不放過,這樣子的話,死去的修士的屍體呢?還有沒準剛好在附近的企鵝呢?小鳥腹誹着,立在屋檐上睜大了眼睛找尋同伴,功夫不負有心人,交談的人羣聚集又散開,散開又聚集,小鳥終於在某個小攤旁看見了一條白色的小蛇。

    或者說,小龍。

    比破殼時更小的身形,讓頭頂的突起幾近於無,可邵羽本能地知道:那就是於歌。

    它展開翅膀,劃出個優美的弧度,極快地叼起小龍起飛,很快將引發的小小騷動拋開。

    高空之上,小龍纏繞在小鳥脖子上親熱地蹭着,兩隻都很開心。

    在被拖入星門時,於歌也想到了動物形態更能避禍的問題,立刻變成了小龍,它的速度比起鯤鵬來差遠了,沒來得及離開飛舟的範圍,被連人帶船一起傳送到了仙界,不過小龍和船比起來太小了,並不容易被發現,何況還有長真師祖拉仇恨。

    是的,長真師祖。

    於歌恢復意識的時候,這位同爲劍修的師祖就在飛舟不遠處,被打包拖來了,一個大男人再明顯不過,他對仙界一無所知又不擅長撒謊編故事,眼看着就是偷渡被抓的節奏,小龍只得找了個空隙,將一張千變萬化符放在了他的鞋面上。

    對這張符籙,長真有着深刻的印象,在意識到周圍有同伴之後,他當機立斷地往外衝,在人羣中激活了這張符籙,成功地消失了蹤跡。

    邵羽關心道:“師祖現在在哪?”

    於歌望天:“其實我剛纔就在師祖旁邊,正想辦法救他。”

    回憶一下,剛纔小龍旁邊的那個小攤,好像是賣靈獸的?

    於歌思考着道:“嗯,師祖爲了不暴露身份,被關進籠子裏了,你剛纔看見了嗎?就是那隻黃白色的鼠類生物。”

    “……”邵羽飛了回去:“不忙,我再瞅瞅。”

    籠子裏,蹦躂着一隻金絲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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