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寧蔚穿着侍衛的制服，發冠高束，露出白皙光潔的額頭。他騎在馬上，肩背筆挺，腰肢纖瘦，活脫脫一個英姿勃發的少年。
不遠處的莊王看得一雙眼睛直冒綠光，恨不得立刻把他攬進自己懷裏。
易獻離這次沒騎馬，他坐在馬車裏，稍稍挑起車簾一角就看到了這一幕。
類似的眼神易獻離在莊王身上見過好幾次，他那些事蹟更是聽說過不少，按理說應該都習慣了，可這一刻，易獻離的臉色還是無比難看。
簡直恨不得把他那雙眼睛摳出來。
“小段，進來。”
段寧蔚迅速下了馬，長腿在空中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易獻離看到，眸色立刻暗了幾分。
易獻柳聽到六哥的聲音很高興，大聲道：“六哥，我也想上去。”
易獻離頭也沒回，只丟給他兩個字，“不行。”
易獻柳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段寧蔚上了六哥的馬車，滿臉都寫着委屈。
段寧蔚以爲易獻離有事情吩咐他，上車後便一直等着他開口，可等來等去也沒等到隻言片語。
而且接下來的幾天，他都坐在馬車裏，易獻離也一直沒讓他做過什麼。
回程走得比來時快得多，十天不到就抵達了京城。
兩日後，就到了萬壽節。
段寧蔚看着桌子上擺着的東西，眼神裏都是一言難盡。他忍了忍，終究還是沒忍住，問道：“殿下，您真的要把這個當成萬壽節的賀禮麼？”
易獻離眼皮一擡，“是啊，怎麼了？”
怎麼了，還問怎麼了？皇帝要是看到你寫的這玩意兒估計分分鐘要氣死！
段寧蔚覺得易獻離八成是裝得太久，忘了怎麼做人了。
他想了想，委婉道：“您是不是有別的打算？”
比如把皇帝壽命氣短几個月之類的。
易獻離放下手裏的書，看着段寧蔚道：“沒錯，明天你就知道了。”
段寧蔚：？？？
皇帝的萬壽節是帝國一年一度的盛事，各宮的妃嬪和皇子們都會精心準備壽禮，以博取皇帝的歡心。
每年這天都是太子和莊王大展身手的時候，他們總是會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從全國各地蒐羅奇珍異寶，說句勞命傷財也不爲過。
說實話，看到這兩位準備的禮物，段寧蔚甚至都覺得易獻離那篇狗屁不通的祝詞也不錯了。
起碼省錢又省事。
不過，皇帝顯然就不這麼想了。
輪到易獻離的時候，他站在大殿的中央，恭敬道：“父皇，兒臣給您寫了一篇壽詞。”
皇帝一聽，龍心大悅，“看來小六真是懂事了，還知道寫文章了，快拿來給朕看看！”
段寧蔚微擡起頭，想仔細看看接下來的好戲。
果然，從大太監手裏接過那篇祝詞後，皇帝臉上的笑容便一寸一寸緩緩龜裂了。
光看這禮物，絕對是花了心思的，易獻離的表情也是純粹的期待，只是這內容，卻着實不敢恭維。
易獻離像是緊張似的，偷偷朝段寧蔚的方向看了一眼。
皇帝坐在上首，自然把他這動作盡收眼底，他不由開始想，小六這功課半點沒進步，甚至還不如往年，是不是因爲這侍衛？
易獻離滿臉慌亂，迅速跪下去，低着頭道：“父皇息怒，都是兒臣的不是，今後兒臣一定努力做功課，不叫您失望。”
皇帝冷哼了一聲，“每年都這麼說，結果呢，就學成這個鬼樣子！”
賢妃坐得離上位最近，她伸出手拿過那份壽詞，展開來看了幾眼。
然後捂着嘴笑道：“陛下，今日可是萬壽節，您何必生這麼大的氣呢？小六雖然功課不好，可他擅武，秋獵的時候不還拿了第一名？”
她不說還好，一說秋獵皇帝的臉色更難看。
“朕看你也別住在麗夏宮了，省的你母妃被你氣得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寧。”
“萬壽節以後，你就搬出宮去吧，朕也懶得管你了。”
易獻離低下頭，小聲說了一個“是”字。
段寧蔚這下明白，易獻離爲什麼屢次挑釁皇帝了，敢情是擱這兒等着呢。
歷來皇子都是娶了正妻才能出宮開府，易獻離不想娶妻，只能氣得皇帝多看他一眼都覺得心煩，直接把他給趕出宮去。
這裏面最關鍵的，自然還是他對麗妃特殊的感情。
易獻離對麗夏宮也有感情，但比起紛亂的皇宮，出宮去顯然更適合現在的情形。
段寧蔚也鬆了口氣，等出宮以後，易獻離應該也不會再拿他□□帝了。
而且離了麗夏宮，易獻離說不定就慢慢把那天晚上的事給忘了。
那他就可以安心地做一個侍衛，好好生活了。
回去後，紀山拿着一個名單來給易獻離看。雖然皇帝讓他們搬出去的指令是剛剛纔下的，可其實他們早就開始準備了。
易獻離的打算是正好丟掉一批人，留在宮裏。
這份名單上的，大多都是太子和莊王那邊派過來的細作，再加上一些幹活不利索的、人品不好的，足足近百號人。
易獻離接過看了一會兒，冷道：“把侍衛營那個叫袁弈的加上。”
段寧蔚脫口而出，“袁弈？”
易獻離居然知道袁弈的名字？
易獻離看着段寧蔚，反問道：“他不是一直和你過不去？”
段寧蔚愣住了，他沒想到易獻離居然連這種小事都知道。
紀山領命離去，走到門口時又被易獻離叫住，“算了，不要把袁弈留下了……”
段寧蔚倏地擡頭，只聽易獻離接下去，“直接把他遣走吧。”
“他那個表哥，警告一下。”
紀山離開後許久，段寧蔚都沒回過神來。
易獻離處理完手頭的事，回頭見他一副恍惚的模樣，玩笑道：“怎麼了，是不是特別感動，覺得本皇子特別體貼周到？”
段寧蔚本來還挺感動的，但被他這麼一說便只剩下好笑了。
他仔細想了想，突然發現原書裏虐過原主的人物竟然已經少了好幾個。
袁弈被遣走，景王妃直接沒了，連侍衛長都被警告過了。
易獻離對他，真的算不錯的。
當然，這要建立在他永遠不知道真相的基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