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獻離緊緊握着段寧蔚的手,把他往自己身後帶。段寧蔚也知道自己現在情況特殊,所以也沒逞強,順着他的力道站了過去。
可週圍的人實在太多了,而且對方應該是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不傷人,只打算把他們衝散。
一大羣人烏央烏央地朝這邊擠過來,儘管易獻離死死地攥着段寧蔚的手,可很快還是被人羣給分散了。
這羣人裏很多都是無辜的百姓,所以影衛們空有着一身武藝卻很難施展,畢竟不能傷到他們。
這場爭鬥,從一開始,易獻離就落了下風。
或許這也是對方選擇在此時動手的原因。
段寧蔚被迫放開了易獻離的手,然後被人羣衝得越來越遠。
手心的熱度一點一點地消散,可奇怪的是,他心裏並沒有緊張,而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竟有點像不捨。
兩人分開後,易獻離這邊的人如潮水般,迅速地退卻了。
可放眼四望,卻怎麼都看不到段寧蔚的身影。
至此,對方的來意也就不需要再想了。
來意既已明,下手的人自然也很清楚了。
除了那位莊王,還有誰會大費周章地衝着段寧蔚來呢?
易獻離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徒勞地握了一下,卻只有滿手冰冷的空氣。
親眼見着段寧蔚從自己的手裏被帶走,這讓他暴戾到了極致。
那雙往日璀璨的眸子裏,全部都是駭人的冷光。
跟過來的影衛戰戰兢兢,低垂着頭,根本不敢和易獻離對視。
剛纔情況緊急,他只顧着主子,沒辦法分出心去搭救段寧蔚。
而且他也的確沒想到對方居然是衝着一個侍衛來的。
“王爺恕罪,是屬下疏忽了。”
影衛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膝蓋磕在冰冷的地面,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易獻離的眼神一直追着段寧蔚消失的方向,許久,影衛才聽到一聲低啞的,“走。”
就一個字,卻像是從齒縫間擠出來似的,泛着森冷的寒意。
影衛不敢說話,默默地跟在易獻離身後離開了。
別院自然是住不下去了,易獻離帶上人,目標明確地直奔莊王府。
而與此同時,段寧蔚也醒過來了。
一睜眼看到的就是一個華麗的屋子,和景王府的低調奢華不同,這裏所有的陳設都透着一股奢靡之氣。
他掙扎着坐起來,大氅還在他身上,因着這個動作,繫住的兩根帶子瞬間勒住了脖子。
好在易獻離系得並不緊,段寧蔚並沒有覺得很難受。
整理好大氅後,段寧蔚擡眼,莊王那張臉立刻印入眼簾。
段寧蔚並不如何驚訝,畢竟除了莊王,也沒人會來綁他。
“你似乎一點都不驚訝?”
莊王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腔調,讓人聽了就渾身不舒服。
和易獻離清冷乾淨的嗓音完全不能比。
段寧蔚並沒有回答他,而是直接反問道:“莊王殿下,您找我來究竟有何事?”
莊王扯着嘴角笑了一聲,“我那個六弟冷冷淡淡的,究竟哪裏好,讓你這麼捨不得他?”
段寧蔚站起身,把身上不小心弄亂的大氅整理好,然後淡淡道:“我只是一個小小的侍衛,莊王殿下犯不着如此費心思。”
莊王緩緩地搖了搖頭,“你怕是也回不去了。”
段寧蔚皺眉看着他,目不轉睛地等着下一句。
莊王又笑了一聲,似乎有些得意,“本王已經把你做過的事告訴了六弟,以他那不管不顧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的身邊人,正是自己找了許久、並且恨之入骨的賊人,你覺得,他會如何對你?”
段寧蔚立刻瞪大了眼睛,一顆心極速地沉淪下去。
莊王還在繼續,“身在皇家,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你偷偷摸摸爬上我六弟的牀,若是我,倒還會覺得你是對我情根深重,可六弟他……”
說到這裏,他故意拉長了尾音,像是恐嚇一般。
“……他從小就謹慎,怕是很難往好處想。”
末了,他還重複了一遍,“你猜,他會怎麼對你?”
段寧蔚一顆心已經墜到了谷底。
不用莊王提醒,他也知道易獻離會怎麼對他,書裏都寫得明明白白了。
無非就是賜毒酒那一類。
或許樂觀點來看,以他現在和易獻離的關係,易獻離可能也不會讓他死,可不管是何種懲罰,都不是現在的他能承受的。
段寧蔚低着頭,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腹部。
那裏並沒有任何異常之處,可他知道,裏面已經有了一個小小的生命。
那是他和易獻離的孩子。
莊王看着他這幅失魂落魄的模樣,伸出手想拍一拍他的肩膀,但被段寧蔚躲了過去。
莊王也不計較,語氣輕鬆道:“你要明白,現在只有我能照拂你,安心在我這裏住下吧,景王府你是回不去了。”
說完,他就徑直離開了。
段寧蔚怔怔地坐下,雙目無神地盯着虛空,那隻輕撫着腹部的手一直沒放下。
他全身如墜冰窖,而腹部是唯一的暖處。
莊王剛從這間屋子走出去,就有下人過來請示,“王爺,景王殿下來了,正在前廳呢。”
莊王朝前廳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早就料到易獻離會過來,可沒想到他會來得這麼快。
其實他剛纔說把事情告訴了易獻離,是騙段寧蔚的,不過騙完再說也來得及不是?
眼下不就是最好的機會?
易獻離在正廳站着,任憑莊王府的管家如何示好,他都盯着門外一言不發。
眼眸裏全是冰冷的光。
莊王的笑聲老遠就傳過來,“六弟來了,怎麼不讓人通報一聲?”
易獻離的眼神終於有了變化,只是,他看着莊王時,卻沒多少溫度,語氣也淡得很。
“莊王兄不知道我要來?”
莊王臉上的笑容絲毫不變,就跟沒聽見似的,“六弟哪裏的話,我剛纔還在書房,哪裏能提前知道?”
可易獻離卻沒心思跟他兜彎子,沉聲道:“我的侍衛被王兄請來做客,我自然要來把人接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