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衣衛家屬 >第 37 章 天道好還
    流水潺潺,臘梅芳香,蘇木走到河畔,停了下來。

    理了理思緒,蘇木說道:“大人,你早就知道兇手有兩人吧。

    張姨娘死時,我們聽到慘叫,第一時間趕了過去。後來在院子外面發現了血衣,就以爲是犯人行兇後□□逃走,途中怕被人發現,將血衣脫下,丟棄在那的。

    可事後想想,張姨娘的丫鬟去拿個熱水而已,並沒有離開多久。兇手趁這段時間,混入小院,從後窗進入,殺人、毀容,爬牆,脫衣,逃亡。

    整個過程,看似一氣呵成,其實風險很高,只要稍有不慎就會被人發現,尤其是從後窗逃跑時,他居然還有心思將窗戶的叉竿撐起,這點尤爲奇怪。”

    “嗯,確實很奇怪。”

    陸大人默默地看着蘇木,蘇木正在想案情,沒有察覺。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笑起來時雖然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但認真思考的時候卻似換了一個人,神情專注,眼睛明睿,很是令人心動。

    “劉小姐受傷的時候,我檢查過屋樑,上面有一道被刻意抹乾淨的痕跡,顯然是佈置陷阱時留下的。但爲何會留下呢?是不得已爲之?還是留下時,兇手自己都沒發現?

    把這些反常現象連在一起,若是兇手有兩人,就說得通了。

    首先,兇手趁月桂去拿熱水,由北窗偷偷進入房間,反鎖房門後,將張姨娘殺死。然後,再翻窗而出,脫下沾滿血跡的衣服,包成一團,扔出圍牆,造成□□逃離的假象。

    重新返回房間,將張姨娘的臉劃得亂七八糟慘不忍睹,再將血跡延伸至門口。

    當外面的人撞開大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觸目驚心的血痕,人會下意識地沿着它跑到案發現場。

    這個時候,兇手的同夥站在現場望風,確定不會再有人趕來,就給躲在右側廂房的兇手暗號,讓他趁亂離開房間。或者壓根不用離開,只要混入人羣,假裝聞訊趕來就行了。

    遇見劉景連的時候,他衣衫單薄,那是因爲他之前穿着丫鬟的外套,行兇後沾到血跡就脫去了。他雖是男孩子,但才十二歲,在同謀的掩護下,很容易扮作小丫鬟混入小院。

    至於叉竿之所以會被撐起,我想是劉景連扔掉血衣回來的時候,怕放下窗戶會發出響聲驚動外面的人,所以下意識地支起了叉竿。

    如果劉景連有幫手,那劉小姐屋樑上的痕跡也就能解釋了。短短時間內,劉景連要爬上屋樑設陷阱,沒有輕功簡直不可能,但如果是兩個人,就好辦多了。

    首先,將腰帶的末端綁上重物,拋過屋樑,另一段則系在劉景連的腰間。同謀只要拉起腰帶,劉景連很容易就能升到屋樑上,設好機關。

    那一段異常乾淨的痕跡,就是因爲積攢的灰塵都被腰帶拖動的時候擦乾淨了。”

    陸大人嘆了一口氣,輕聲道:“你說的沒錯,劉景連確實有同夥,她就是你曾見過的唐嬤嬤。”

    唐嬤嬤?

    那個不讓劉景州進屋的老僕人?

    “她是劉景州母親嚴氏的陪嫁嬤嬤,武安伯在妻子死後,將表妹李夫人扶爲續絃,又將所有的東西都給了她的一雙兒女。

    劉景源由庶子變嫡長子,娶了工部尚書的女兒,從此仕途平坦,而原本身爲嫡子的劉景州則什麼都沒有。

    劉箬箬本是千金大小姐,卻被李夫人隨隨便便許配給了自家平庸無能的親戚,從此嫁作商人婦。

    嚴氏死後短短數年,劉家已經易主。嫡庶不分,公道不存。”

    說起這些,陸大人搖了搖頭,武安伯如此厚此薄彼,劉景州若是品行不端無惡不作也就罷了,偏偏他爲人敦厚純良,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旁人都看不過去,更別提他母親的陪房唐嬤嬤了。

    “那唐嬤嬤怎麼找劉景連聯手,而不是劉景州呢?”

    劉景連纔多大,十二歲而已,而唐嬤嬤已經七十多了。這老的夠老,小的夠小,絕了。

    “此事說來話長,劉景連的母親原是武安伯的小妾,活着的時候並不得寵,生完孩子後,身體不好,十幾年來一直臥牀靜養。

    嚴氏在的時候,可憐他們母子,對他們頗爲照顧。

    五年前,嚴氏突發重病,武安伯不但沒有細心照顧髮妻,還在這節骨眼上,納了李夫人推薦的張氏爲小妾。

    張氏此人,妖豔狐媚,仗着武安伯的寵愛,目中無人。除了她原先的主子李夫人,誰都不放在眼裏,好幾次給嚴氏請安的時候,故意出言不遜,頂撞於她,把嚴氏氣得吐了血。很難說,她這麼做沒人暗中指使。

    嚴氏病死後,張姨娘不知爲何,又盯上了爲人低調的曾氏,三天兩頭去她那尋事挑釁。有一次,曾氏生病,武安伯正好不在家,劉景連就去找李夫人,想讓她請大夫給母親看病。

    偏李夫人頭疼病發作,拒不見外人。劉景連當時才七歲,情急救母,就想自己出門找大夫,結果在門口被張氏碰到了。

    張氏硬是說他年幼貪玩,不准他外出,將他扣了下來,關在偏房。等武安伯回來,再找來大夫,爲時已晚,曾氏當晚就此離世。”

    陸言拙說完,向來清冷的臉上也隱隱透着一絲不忍,劉景連小小年紀殺人手段及其殘忍,可想起他之前所經歷的事,也情有可原。

    他和蘇謙耐不住劉景州苦苦哀求,這纔出手相救。把一個十二歲的孩子逼成這樣,也不知道到底誰更殘忍一些。

    “那……唐嬤嬤怎麼樣了?”蘇木心中隱隱感到不安,劉景連都被關祠堂了,老太太的下場估計好不到哪去。

    “她在李夫人的湯裏下毒,被抓了個正着,爲了不拖累劉景連,當場觸柱而亡。”

    “唐嬤嬤爲了劉景連死了?那這小子怎麼還被關在祠堂?”蘇木訝然。

    陸大人嘆了一口氣,道:“那傻小子見老太太撞死在門柱上,一時悲憤,竟然拿刀捅了李夫人。”

    蘇木驚呼:“李夫人也死了?”

    陸大人搖頭:“那倒沒有,聽說傷了脊柱,現在半身不遂,癱在牀上。”

    蘇木“哦”了一聲,似乎對這個結局並不怎麼滿意。

    陸大人彷彿知道她的不爽,淡淡地說道:“有一種痛苦叫生不如死,明白嗎?”

    蘇木一歪頭,回得乾淨利落:“不明白。”

    在她看來,死才能了結這世上的一切恩怨情仇。

    陸大人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用一副過來人的語氣說道:“等你長大後就明白了,世間最痛苦的事,不是死別,而是生離。”

    蘇木斜了他一眼,不打算理他了。利落地翻身上馬,留下傷感的大叔獨自面對青山綠水排解心中鬱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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