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衣衛家屬 >第 46 章 想到哪裏去了
    周文生死了,雖不是死於箭下,但也差不多。畢竟沒有這場刺殺,他拖着孱弱的病體仍能苟且偷生數年。

    對方是誰?爲何要殺他?

    爲情?爲仇?還是想要滅口?

    回城路上,陸言拙思緒紛飛,向來清冷波瀾不驚的臉上透着一絲迷茫一絲困惑。

    蘇木策馬隨行,時不時偷望一眼,深怕他右肩傷勢加重,一個不小心控制不住繮繩,從馬上掉下來那就糟了。

    眼前這個沉默寡言看似冷冷清清沒什麼人情味的清雋青年,內心其實柔軟的很。

    上次在懸崖,那麼危急驚險的時刻,他都死死拽着自己,沒有想過鬆手。若不是自己甩開他,說不定兩人就一起掉下山崖了。

    營救被綁架的少女同樣如此,他完全可以坐鎮縣衙,監督當地縣令行事即可。這樣事成有功,事敗無過。

    可他偏偏不,和她一起深入虎穴,夜探千秋觀,甚至不顧自身安危去救人。就這麼一個外表看似淡薄寡情的人,內心居然是溫暖的,也是熱血不屈奮勇直前的。

    淡漠冷傲的身影漸漸與前世某人模糊的身形相重合,雖然兩人長得一點也不像,但彼此的性情居然是那麼的神似吻合。若是不看臉,再忽略時空的阻遏,蘇木怕是要把他們當作一人了。

    打住,打住!想到哪裏去了?!

    蘇木用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阻止自己繼續胡思亂想下去。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在六百年前再與他重逢呢?!

    強行抑制住自己想要了解某人的心,蘇木策馬上前,一如既往地嘰嘰喳喳,八卦道:“大人?大人!你不要爲了周大人的離世不開心了。他年紀那麼大了,身體又向來不好,受到驚嚇猝然離世,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你該做的都做了,與其爲他的去世難過,不如想想是何人要取他的性命。”

    雖然沒有當場射死周文生,但對方的目的其實已經達到了。

    周文生死了,有人想要他死!

    陸言拙策馬回頭,一路上寂靜如斯的他,忽然接了蘇木的話:“你可聽清楚了周大人臨死前說的那兩字?”

    蘇木點點頭,她也正要說起此事:“嗯,我聽得很清楚,他說得雖輕,卻是清晰可聞,正是報應兩字。”

    “報應……”陸言拙喃喃重複了一下,半晌無語,過了一會才又說道,“他聽到董爲正的死訊時神情很是驚愕,難道說他們兩個之間有什麼祕密?報應……是什麼事會跟報應有關呢?”

    說到後來,聲音漸漸低不可聞,陸大人根本不理會旁人的回答,完全是在自言自語,陷入了自己的思維泥潭。

    蘇木微惱,瞪了他一眼,暗忖:這人怎麼連思考起來,六親不認的模樣也像他啊!

    拔出插在腰間的箭矢,蘇木決定不跟他計較,遞過去的同時,順便告訴他一個線索:“大人,你看!箭矢上的箭頭可是特供錦衣衛使用的。”

    陸言拙接過後,拿在手中仔細查看,箭頭乃精鋼所制,線條流暢,鋒利無比,確非尋常之物。

    蘇木身爲行內人,很自然地解說道:“箭頭重兩錢七分,屬於重型箭頭。你看這精良的工藝,可不是一般小作坊能做的出來的,我回家拿一枚給大人比較一下就知道了!”

    陸大人嘆了口氣,道:“不用比較了,確實是錦衣衛的箭頭,我見過。”

    蘇木微微一愣,尋思難道你跟錦衣衛打過架,不然怎麼見過錦衣衛使用的箭矢。

    正想婉轉而不失某人顏面的套一套話,陸言拙卻自己坦言了:“當年盛泉盛百戶翻越閩山來到蓉城的時候,我曾見過他使用的箭矢,做工確實比軍中的精良,跟這枚很相似。”

    聽他這麼一說,蘇木頓時瞭然。只是,這箭頭若是出自錦衣衛,那就說明偷襲者是……

    盛泉?

    周文生自蓉城回來後不久,就突然告病致仕。無論是從他生前的職位還是履歷來看,他跟錦衣衛的接觸並不多,唯一的一次也就是和盛泉一起出使安南。

    可若真是盛泉要殺他,那理由呢?

    怎麼看,兩人都無任何利益衝突。

    蘇木腦子轉得飛快,她跟陸言拙也沒什麼好避諱的,直言道:“大人,董爲正周文生盛泉三人都是從安南迴來後,有了風溼之症。現在董爲正被人毒死了,盛百戶又有刺殺周大人的嫌疑,雖然不清楚他們之間有什麼恩怨情仇,但想要解開這個謎題,目前只能從盛百戶下手!”

    相處久了,兩人想法漸漸合拍,陸大人點點頭,道:“嗯,我去探盛百戶的口風。正好上次答應給他看藥方來着。”

    蘇木則道:“我讓大哥查他底細去。就是不知道董大人的死跟他有沒有關係?”

    兩人邊走邊商量,不知不覺到了家門口,蘇木望了眼隔壁小院的門,遲疑了一下,想要說什麼來着,話到嘴邊最終沒有說出口。

    陸大人沒有察覺,跟往日一樣打了個招呼,捂着右肩的傷口,艱難地從馬上跳下來,“哐當”一聲,院門開了又合,望着某人消失在門後的身影,蘇木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既想要接近,又害怕接近,好生矛盾。

    陸大人回到家沒過多久,蘇家就派了吳媽媽和一個小廝過來,一人拎着食盒,裏面放了熱騰騰的三葷兩素,一人則過來負責給他燒水打掃,做些粗活。

    陸言拙也沒客氣,由着他們在屋內忙碌,期間只婉拒了數次吳媽媽要扒他衣服給他換藥的好意。

    轉眼到了月上柳枝頭的時候,送走蘇家下人後,陸言拙這才脫下外套,準備處理下自己的傷口。

    蘇木看似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遇事反應卻極快。在這個缺醫少藥的年代,受傷後若不及時消毒清創,很容易事後感染。烈酒澆在傷口上,雖然疼,卻有效。

    陸言拙輕輕揭開綁着的衣帶,取下早已被鮮血染紅的手帕,手持燒酒卻猶豫了。

    手不夠長,眼睛也不能轉彎,看不到,夠不着,怎麼處理傷口?

    有點尷尬啊!

    陸大人生平第一次後悔丟下陸平,自己一人偷偷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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