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衣衛家屬 >第 96 章 攤牌
    昏暗的小屋,燭光搖曳。

    夏瀚海驚慌失措地看着蘇木,雖不清楚她的真實身份,但能讓正六品都察院經歷這麼護着,可想而知她的來頭必定不小,一時間,嘴巴一張一翕,不知道說什麼好。

    “讓你這個王八蛋派人暗算我,現在有報應了吧?”

    蘇木笑嘻嘻地踹了夏瀚海一腳,把他氣得七竅生煙,想不通自己行事如此隱祕,怎麼還會被她抓到。

    等等,暗算她?自己何時暗算過她了?任憑他想象力豐富,也沒能把這個脫跳飛揚的少年與不久前那個又黑又瘦的年輕人聯繫起來。

    “順天府衙門裏人多嘴雜,報個信就有錢拿,這種事常有。水至清則無魚,我能理解。”陸言拙緩緩而言。

    那日,殺手從順天府被轉至北鎮撫司,消息一傳開,夏瀚海就通過衙門裏的熟人知道了。

    進了北鎮撫司,那些殺手供出他只是時間問題。所以,他不敢多想,立馬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

    只可惜,時間緊迫,家中現銀不多,他就算想要遠走他鄉隱姓埋名,沒財力也支持不了多久。

    於是,他就拿着朱氏的遺書找上了自己的姨母,薛老夫人。

    這本是他的最後一張王牌,輕易不會使用,但此刻被逼至絕境,自然而然就使了出來,而陸言拙等得就是這一刻,讓他自己把證據拿出來,人贓俱獲。

    “薛老夫人,還需要我念念朱氏的遺書嗎?如果我沒料錯,這應該是第二封,且寫完之後沒多久,就被夏大管家發現,趁她彌留之際,偷偷拿走了。她的丫鬟萍兒交給朱世康的是第一封,兩封信內容截然不同。所以,朱世康上門要回朱氏嫁妝時底氣不足,甚至要藉助薛大人辦喜宴之時。”

    朱氏寫第一封遺書的時候還沒發現異樣,所以只寫了想過繼哥哥家的孩子,自己的部分妝奩由這個孩子繼承。

    後來,得知薛家前兩任少奶奶死得蹊蹺,聯想到自己,朱氏就留了個心眼。果然沒多久,她發現了蛛絲馬跡,自己的藥被人動了手腳。

    可惜沒有證據,她什麼也做不了。

    朱氏跟萍兒情同姐妹,怕她知道真相後,沉不住氣,爲自己報仇,那就變相地害了她。所以,她沒告訴萍兒實情,只是把自己的猜測寫了下來。萍兒不識字,就算看到了也沒關係,只要信到了朱家,自會有人給她做主。

    只是沒想到,這封信居然輾轉到了夏瀚海的手中。萍兒無奈,又不甘心有負所託,就把第一封信交給了自家少爺。沒想到,這一系列的連鎖反應,最終還是害死了朱世康。

    雖然朱世康憑着第一封信,討價還價也拿回了一些田產,但不曾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知道內情的夏瀚海心生歹計,竟然□□。

    本來夏瀚海的計劃天衣無縫,薛家以爲朱世康收了田產回家了,而朱士康久出不歸,朱家也只會以爲他在途中出了意外,不幸身故,誰都不會懷疑到夏瀚海的頭上。

    這樣,建州的田地就成了無主之物,地契則在夏瀚海手中,他只需靜待數年,等風平浪靜後隨便找個買家,脫手兌現。

    如意算盤打得不錯,誰知跳出來一個徐越,打亂了這一切。他不甘心到手的肥肉要吐出去,故技重施,想要再次下手,結果卻栽了。

    夜色涼涼,靜謐無聲。

    薛老夫人沉默良久,半晌,才輕聲說道:“陸大人,我薛家世代忠良,從未做過任何貪贓枉法齷齪之事,是以並不富裕。

    幾代人下來,祖產只餘數畝薄田,一大家子的生計就靠我兒那微薄的俸祿,根本無法維繫,所以……”

    “那也不能靠出賣兒子的色相來賺錢啊?”

    在蘇木看來,薛大人很可憐,出賣自己的婚姻來養家餬口,這跟青樓的姑娘沒什麼區別,都是爲生活所迫,出賣色相。

    樸實無華的話成功地把薛老夫人氣得差點暈了過去。

    “放肆!我薛家的清譽豈是你這黃口小兒能隨意詆譭的?”薛老夫人惱羞成怒,手指直指蘇木腦門,恨不得在上面戳個洞來。

    陸言拙忙站了起來,擋在蘇木身前,冷冷道:“老夫人,我們此行只爲捉拿謀殺朱世康和意圖謀害徐越的真兇。這封遺書是此案的關鍵證物,我要拿走,無人能夠阻攔。當然,你可以讓薛大人彈劾我,歡迎之至。”

    說完,再不理會冷冷月光下彷彿一下子老了數十年的薛老夫人,讓蘇木拖着癱瘓在地的夏瀚海,頭也不回地邁出了大門。

    薛老夫人此時後悔無比,當初懼怕家醜外揚,沒有多帶幾個人,現在身邊只有一個守在門口的老嬤嬤,要阻止這兩人離開,顯然是不可能的。

    想到身敗名裂的後果,她只能面對現實,就在陸言拙即將邁出房門的那一瞬間,她終於下定了決心,顫聲道:“陸大人,請留步!”

    陸言拙回頭,只見白髮蒼蒼的老人竟直直地跪了下去,他再淡定,也被嚇了一跳,衝身後使了個眼色,蘇木心有靈犀地一掌拍暈夏瀚海。兩人目不轉睛地看着薛老夫人,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陸大人,看在我薛家世代忠良的份上,請你高擡貴手,放我們一馬。”薛老夫人老淚橫流,慼慼然婉若風中殘燭。

    蘇木不忍心看她那樣,過去想拉她起來,可她巍然不動。因她年事已高,蘇木怕傷着她,也不敢硬來,只能爲難地在一旁看着,不知如何是好。

    見此情形,陸言拙也不好一味強硬下去,把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太太生生逼死,那事就鬧大了。即使自己佔着理,也討不到好。

    想到這,陸言拙嘆了口氣,無奈道:“老夫人,請先起來。我與薛大人份屬同僚,雖交情不深,但也不至於把事做絕。這樣吧,事情雖然難辦,但也不是無法通融。”

    聽他這麼說,事情似有婉轉的餘地,薛老夫人心中一定,由着蘇木扶她起來,眼睛紅紅地看着陸言拙,示意他說下去。

    “老夫人,聽我一言。魚與熊掌不能兼得,若想保住薛家世代清廉美名,唯有去除貪念,歸還分外之財。”

    陸言拙停頓了一下,見薛老夫人默不作聲,繼續說道:“下官能做的,就是依法祕密處置夏瀚海,儘量不影響薛大人的清譽,你……意下如何?”

    薛老夫人嘴角微微嚅動了一下,過了半晌,輕輕嘆了口氣。陸言拙雖然說得婉轉,但她還是聽明白了,財跟名只能保留一個。

    想到這,薛老太太就有氣無力,卻又無可奈何。

    “三日後,還請大人到府上做個見證。”

    說完,低頭看了眼暈迷的外甥,又道:“其他的事就有勞大人處理了。”

    陸言拙點點頭,和蘇木一起,把夏瀚海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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