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揉揉小姑娘的腦袋,中間果然禿了一塊,肩膀上還掉着不少青絲。
看着,怪招人心疼的。
“公子,救救我!我不能跟他回去,他會打死我的。”小姑娘見蘇木身手過人,又向着她說話,忙跪到她腳邊,拉着她衣服的下襬,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求救。
蘇木很是糾結,她是離家出走的,即怕多管閒事惹禍上身,又怕小姑娘衛生習慣不好把鼻涕擦自己衣服上。
“你先起來……起來說話!”蘇木耐着性子將小姑娘拉起來,問道,“你是他家主人買的奴婢?”
小姑娘低頭,輕輕應了一聲:“嗯。”
“多少銀子買的?賣身契可在他那?”
見她年紀那麼小,看上去又可憐兮兮的,蘇木頭腦一發昏,忘了自己目前的處境,又開始多管閒事了。
壯漢指着小姑娘,大聲道:“賣身契自然在我主人那,那可是整整花了五十兩紋銀買的。”
蘇木盤算了一下,點點頭,道:“走,帶我去見見你家主人。”
小姑娘的主人是隔壁晚晴樓的老鴇,一位風情萬種的徐老半娘。
蘇木看見她的時候,她正在幾位肥頭大耳的富商身旁周旋,勸着酒,說着肉麻誇張的恭維話,憑着一張三寸不爛之舌,把人哄得眉開眼笑,一愣一愣的。
聽說有人找她,她表現地極爲不耐煩,揮揮手,像趕蒼蠅蚊子一樣將通報的下人趕走了。
蘇木耐着性子等了一會,茶都喝了兩碗,都不見人下來,實在是待不下去了。這裏是青樓,蘇木自然不會介意魚龍混雜聲色犬馬,但這裏的薰香太過於廉價,煙霧繚繞的,薰得蘇木眼睛發紅,鼻子發癢,鼻炎都快發作了。
實在沒耐心等下去了,蘇木衝上樓,一把拉住老鴇的袖子,不理會她發出的尖叫聲,將人拖了出來。
“哎呀,別叫了,叫得我頭都大了。”蘇木將人拉出屋子,摳了摳耳朵,小聲抱怨道。
“你是誰?拉我出來幹嘛?”
其實,老鴇也曾年輕過,還曾有個很好聽的名字,江湖人稱春華姐。春發其華,秋收其實,有始有極,愛登其質。
可惜蘇木的耳朵向來有點問題,一時聽岔了,以爲她跟韋小寶的娘同一個名字。
“春花姐,是這樣的,這個小姑娘很合我眼緣,想問你買了她,你意如何?”
春花姐斜了蘇木一眼,見她年紀輕輕,一看就是沒什麼江湖經驗的毛頭小夥子,高傲地擡起下巴,沒什麼誠意道:“行啊,便宜點賣你,一口價,五百兩。”
蘇木想過對方會獅子大開口,但沒想過她的口居然開得這麼大。
默了默,身上的銀子肯定不夠,就算把首飾變賣了,還差點。
蘇木不動聲色,笑嘻嘻道:“好的,既然你這麼有誠意,那我也不討價還價了。這樣吧,我身上不可能帶着五百兩現銀,我先給你十兩做定金,餘下的過兩日再給你。當然,小姑娘還是先住你這裏,等銀兩結清了,我再來領人,換她的賣身契。你看如何?”
春花姐愣了一下,沒想到隨隨便便也能遇上一個冤大頭,見蘇木年紀不大,衣飾華貴,又是京城口音,頓時收了小覷之心。
青樓老鴇換臉那是家常便飯的事,蘇木出手大方,春花姐立馬笑臉相迎,殷切至極:“公子放心,荷花在我這,喫得好住得好,肯定給你養得白白淨淨的。”
蘇木一把推開她湊上來示好的爪子,笑而不語,留下十兩紋銀,轉身又安慰了荷花兩句,就此離開了晚晴樓。
入夜後不久,小秦淮河畔張燈結綵,濃妝豔抹的姑娘接踵而出,或彈琴作賦,或陪酒作笑,沿岸的秦樓楚館燈紅酒綠,一派紙醉金迷,比白天更熱鬧了。
前面熙熙攘攘,人頭攢動,後院北樓卻在夜幕的籠罩下寂靜如斯。
姑娘與客人們都在前廳尋歡作樂,且這個時辰遠沒到熄燈睡覺的點,誰喫飽了撐的這麼早回去睡覺,就算想幹點什麼不可描繪的事,那也得喝點酒助助興是不是?
此刻,趁人不備,輕輕躍上牆頭,飛身一躍,通過後院那棵高大的梧桐樹輕輕鬆鬆入了春花姐的閨房。
在北鎮撫司混久了,當然知道重要東西放哪,春花姐也不能免俗。蘇木不貪心,用髮簪撬開紅木盒子,沒有拿銀票等貴重東西,而是翻着一疊賣身契,從中挑出一張。
紋銀十兩,人銀兩訖。
蘇木盯着賣身契看了半天,姓名年齡都對的上,只是這價格……
“老妖婆,對自己人也不說實話。”蘇木嘖了一聲,原本還想再給人留點銀子,這下好了,不用了。
人家買來就十兩紋銀,自己定金正好付了十兩,搞定。
收好賣身契,將其餘東西放回原處,蘇木輕手輕腳地原路返回。趁人不備,又潛入後院的柴房,在裏面找到了被“好好招待”的荷花。
“阿花,花花,走!”
蘇木笑起來沒個正經,再加上這脫口而出的暱稱,荷花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這位風流小公子是在喊自己呢。
“公子,是你?”正想問,不是說去籌錢,過兩天才來接人嗎,怎麼晚上就來了。
柴房裏又暗又悶,蘇木隨手點亮了火折,將賣身契交給荷花,道:“看一下,是你的賣身契嗎?拿錯了再換,可就麻煩了。”
荷花湊着亮光,看了一眼,頓時泣不成聲:“是我的,是我的。”
蘇木拍拍她那晃得可憐兮兮的小腦袋,笑道:“哭什麼呀,收好收好。我們走了!”
說完,帶着荷花,趁着後院沒人,悄悄溜了出去。
走到半路,荷花才驚覺不對勁,蘇木這接人的方式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路子,自己不會剛從一個火坑爬出來,又掉進另一個火坑吧。
躊躇了一會,荷花跟在蘇木身後,還是開口了:“公子,我們這算是逃跑嗎?”
蘇木停住腳步,想了想,道:“準確地來說,不是逃跑。春花姐花了十兩買的你,我給了她十兩,沒佔她便宜。你雖然喫住在她那,但平時也沒少幹活吧,看你手上的老繭就知道了。本來哪,我是想按她開的價付錢的,可你們家春花姐心太黑了,開口就是五百兩,我出門在外,正好沒什麼錢,又懶得跟她理論,所以……這個方式是最便捷的。”
荷花聽了半天,總算是弄明白了,賣身契果然是偷來的,手續辦了一半,這位小公子單方面撕毀合約,強買強賣了。
不管合法不合法,現在的情況肯定比之前好,再在晚晴樓裏待着,說不定哪天春花姐就把自己當貨物賣了,長大了不是當妾的命就是墮落風塵,哪個下場都不好。
跟着蘇木則不一樣,這位年輕的公子哥雖然行事魯莽,看上去有點不靠譜,但那份神采奕奕的自信,卻又莫名地讓人信任。
荷花年幼無知,被蘇木浪蕩不羈的表象所迷惑,決定不再多想,一心一意跟着蘇木。
“公子,那我們現在去哪?”
蘇木一指前方,口無遮攔豪氣萬分道:“花花同學,我們的征途是星際大海,自然是一路向前,大殺四方,浪得一日是一日了。”
荷花書讀的少,很容易騙,費勁心思地理解了半天,半晌,得出結論:“星辰大海?我們這是要出海啊?”
蘇木:“……”
“呵呵,別開玩笑了。以現在的航海技術出海風險也太高了,沒興趣。我就是隨便打個比方,你隨便聽聽好了。”
“哦,那個……公子,我能不能提個小小的要求。”
“可以啊,提吧。”
“我不想被叫花花同學,這個名字太拗口了,能改個名嗎?”
“行,改一個!叫什麼好呢?我一看見你,就覺得你怪可憐的,要不叫你小憐吧。”
“小憐?小憐好啊,謝公子賜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