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人基本都住在城中老宅,那裏人多眼雜,不適合做一些隱祕的事,容易被人發現。萬花園風景宜人,園內種滿了各式各樣的名貴花草,是常家用來舉辦宴席,招待貴客的地方。
城東的別院,風景雖然也不錯,但地理位置較爲偏僻,別院裏的人也相對較少,且蘇木又在那裏發現了密室,裏面關着那麼多神智失常的女子。所以,那裏最爲可疑。
蘇木和陸言拙商量了一下,決定再去一趟城東別院。
月黑風高殺人夜,雞鳴狗盜正當時。
趁夜,蘇木熟門熟路地又翻牆進了常家別院。
悄無聲息地潛入山洞密室,發現裏面依舊關着數十個癡癡呆呆的女子。看來常昀很自信,覺得就算派人刺殺蘇木,蘇木和陸言拙也不會懷疑到他的頭上,畢竟他一直裝的很怯懦,也很溫順,毫無殺傷力。
上次潛入別院沒多久,蘇木就遭了暗算,幸虧得陸言拙出手相救,沒有驚動常家人。但也因此,她沒有好好逛遍別院,不知道這表面光鮮內裏骯髒的院子,還藏着多少不可告人的祕密。
陸言拙有幸在常家別院住過幾天。據他回憶,別院後花園裏有個小佛堂,那裏地處偏僻,常年有人把守。常昀若要偷偷煉藥,那絕對是個好去處。就算被旁人看出些許端倪,也不會有太大的疑心。畢竟,佛門清淨之地,與拿人性命試藥這事,實在是聯繫不起來。
潛入佛堂,蘇木以非常專業的手法,迅速將那裏翻了個底朝天,很快在內室找到了煉藥的器具,還有大量的藥材,甚至運氣非常好,還找到了兩瓶成藥,聞了聞氣味,跟在常昀身上摸到的藥丸是一樣的。
不能怪常昀大意,他一直以爲自己躲在暗處,很安全。派東瀛人去金陵刺殺,失敗的消息還未傳回,所以他想不到蘇木的動作會這麼快,會殺回別院搜查。
他在揚州雖然有錢,但也只是一介平民,能邀請到揚州知府參加他父親的壽宴,已經算是祖上積德,光耀門楣了。
若他知道蘇木的真實身份,那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會輕舉妄動的。
敢刺殺錦衣衛同知的寶貝女兒,那不是嫌命長嘛!
蘇木雖拿到了藥丸,但對這個結果不是很滿意,要是能找到常家下人的賣身契就更好了。只是常昀不住在這裏,估計這些東西也不會在此。正覺得有些遺憾,忽然聽到外面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居然有不少人正朝着這個小佛堂匆匆趕來。
蘇木很機警,輕輕一躍,上了屋樑,躲在暗處,靜觀其變。
剛剛還覺得常昀的警覺性不高,東西隨意亂放,就見常昀慌慌張張地帶着幾個下人,推門而入。
進來後,常昀就發現東西被人翻過了,一查,少了最重要的那兩瓶藥,頓時嚇得六神無主。
他剛剛得知金陵的刺殺失敗了。逃走的那兩個東瀛人還算是有點職業道德,在金陵城被五城兵馬司的人追了一夜,又小心翼翼地躲了一晚,最後用一個白天趕到了揚州,將這個壞消息告訴了他,順便收一下尾款。
就算任務失敗,他們也折損了三個人手,安家費還是要給的。
只是,他們到底沒有陸言拙和蘇木來的快,不知道蘇木已經潛入了別院,找到了證據,而陸言拙……
發現佛堂裏的東西被人動過,常昀倒也果斷,吩咐手下道:“快,把山洞裏的那些人帶去郊外的農莊。”
身後心腹問道:“老爺,要如何安置她們?”
那些女子中毒過深,神經系統已經受到了嚴重的不可逆損傷,想要將人治好,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是在現代,也沒人會去治療因試藥而中毒的小白鼠,其中的道理是一樣的。
“怎麼安置?還用得着我說嗎?跟以往一樣處理掉!”
此時的常昀面目猙獰,那窮兇極惡的樣子,讓人見了恨不得打他一頓。蘇木輕輕按了按手腕,忍住打人的衝動,心中默默計算着時間。
“快,一個都不能留,都帶走!都帶走!!”
山洞裏的人像豬崽一樣,被粗暴地一個個拖出來,這些人大多數已經癡呆,有些嘴角還留着口水,所以並沒有抵抗。
蘇木看得莫名心酸,從陰影處慢悠悠地走了出來,主動現行:“不用那麼急,慢慢來!我給你們時間。”
清脆的聲音在夜闌寂靜的午夜聽起來格外地清晰悅耳,只是在常昀聽來不那麼美妙而已。
常昀跟見了鬼似的,睜大眼睛,對着一身女裝的蘇木,驚訝地發不出聲來。
蘇木大大方方地走上前,讓他看個清楚明白,臉上洋溢着找打的笑容,幸災樂禍道:“看見我是不是很驚喜啊?不要那麼激動,小心爆血管!”
“你……你!”
見常昀嚇得都結巴了,蘇木好心道:“你是不是想問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常昀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蘇木沒有回答他,而是從懷中掏出來一支廉價的笛子,橫到嘴邊,自言自語道:“等我一下哈,我試試。好久沒練了,不知道還行不行。你們湊合着聽一下吧。”
說完,殺豬般刺耳的笛聲破空而起,驚起烏鴉亂舞,魔音入耳,衆人嚇得目瞪口呆,就連傻不拉幾失了心智的那些女子都被這聲音驚得眼睛一亮,似乎要清醒過來。
這……
太特麼難聽了!
笛子能吹成這樣,這蘇木也是個人才啊!
“別吹啦,別吹啦!難聽死了。”終於有人受不了了,捂着耳朵,大聲抗議起來。
蘇木尷尬地收起笛子,不好意思道:“我……我對音律一直沒什麼天賦,見笑了哈!”
常昀被她這無厘頭的舉動氣得差點吐血,若不是顧忌她身後的陸言拙,他早就想動手揍人了。
當然,現在也不晚,常昀把手一揮,吩咐手下:“把她也捆起來,扔鄉下農莊去。”
蘇木橫笛抱胸,不以爲然:“喂,你說捆就捆,我不要面子的啊!”
常昀無語了,這人被十幾個人包圍,居然還想要面子。你想要,也要有人樂意給,是不是?
見常家下人蜂擁而上,蘇木幽幽地嘆了口氣,輕聲道:“都是打工的,傷着誰都不合適,我儘量下手輕點哈。你們也別勉強,不要太拼命,傻乎乎地往上衝。”
衆人:“……”
常昀氣得臉都白了,咆哮道:“別跟她廢話,給我往死裏打。”
再聽她胡扯下去,人心都要散了,這隊伍還帶不帶啦。
與常昀的氣急敗壞相反,蘇木依舊樂呵呵地,氣死人不償命地回了他一句:“如你所願!”
一時間,園子裏打作一團,熱鬧的很。蘇木當然不會硬來,跟十幾個大男人打架,那不是傻就是蠢。
藉着有利地勢,蘇木從假山竄到樹上,又從樹上竄到附近的小橋涼亭,跟常家下人玩起了躲貓貓的遊戲。反正園子裏建築多得是,她又擅長輕功,哪不能去?
常昀望着在園子裏上躥下跳跟個猴子一樣的蘇木,只覺得頭疼欲裂,可又拿她沒辦法,真不知道這個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這麼難對付。
因爲煩躁,常昀一時不察,沒留意頭頂竟盤旋着一隻鷹隼,久久不肯離去。
直到園子裏突然闖進來十幾個陌生男子,手持刀劍,一臉肅殺,常昀才心中一驚。剛想怒斥對方私闖民宅,春風拂過,掀起那些人的衣袍,裏面飛魚隱現,眼前繡春刀至。
常昀頓時明白了,然後就驚出了一身冷汗。
你大爺的,怎麼招惹上錦衣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