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湖邊,遠遠望去,碧波盪漾,波光粼粼,好似一塊完美無瑕的碧玉,在煙波浩渺中靜靜地等待着有緣人。
平湖秋月,謫仙樓。
臨窗的位子坐着兩個年輕人,一人冷冷清清,宛若青松明月,臉上不見一絲波瀾,淡淡地品着手邊的龍井,偶爾看一眼對面的人。另一人杏眼清澄,笑顏逐開,整個人好似一道光,正神情專注地喫着桌上美食。
龍井蝦仁細嫩爽滑,西湖醋魚色澤誘人。
俗話說的好,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此番跟着陸言拙假借公幹之名,實則一路遊山玩水,喫喝玩樂,蘇木表示非常滿意。
陸言拙是提刑按察使司僉事,本來負責的是南直隸的事宜,可不知道爲何,前不久突然收到一封調令,讓他趕赴浙江,配合錦衣衛暗中行事。
這調令來得莫名其妙,照理說提刑按察使司和錦衣衛分工明確,井水不犯河水。可不知道錦衣衛動了什麼手腳,將水攪渾後,硬是把人拖下了水。
因爲蘇木的關係,再加上陸言拙本人對仕途並不是很看重,做什麼都無所謂,甚至還隱隱覺得這樣挺好,沒有明確的事要做,整天帶着心上人遊山玩水,還能把差旅費全給報了。若一輩子都這樣,那真是可望而不可求的美差一件。
臨出金陵,蘇木就把和風細雨兩個丫鬟打發去了京城。她自由自在慣了,在金陵的時候,人設是廣平侯府的表小姐,名門淑女,所以需要兩個丫鬟充充場面。現在跟陸言拙下江南,一路從簡,就不需要人服侍了。
這拖家帶口的,多麻煩啊!
於是,她一早就讓陸言拙把何氏姐妹送到了京城的陸府。
嗯,對!
就是陸府,陸言拙的家。
陸言拙木着臉蹙着眉,問她理由。
憑什麼她的丫鬟要送到他府上?
她幾個意思?
這人還沒嫁過來呢,通房丫頭先給安排上了?
蘇木臉不紅心不跳,老神在在地回道,若把和風細雨送回蘇家,家裏三個錦衣衛,簡直就是送羊入虎口,那兩個小丫頭根本扛不住父兄三人的審問,沒兩下就會把自己的行蹤吐露地一清二楚。
到時,他們自然就知道,自己爲了逃婚,大動干戈地離家出走,結果鬧了半天,跑到逃婚對象身邊了。
這說出來,自己多沒面子啊!
這麼解釋的話,陸言拙覺得蘇木的安排還是挺有道理的。
當下沒有二話,把人送到了自己家。蘇木竊喜,又得寸進尺地提了一個小小的要求。既然和風細雨兩姐妹這段時間要在陸家幹活,那順便把她們兩人的月錢也給支付了吧。
陸言拙睇了她一眼,知道這傢伙的小心思,她手頭緊沒什麼錢,又不想委屈了兩個小丫鬟,所以打秋風打到了自己身上。
其實,前世的時候,家裏就一直是林淵在管賬。莫醉滿十八週歲之前,她父母留下的遺產都是林淵在幫着打理。
莫醉成年後,林淵就把東西交還給她,她卻執意不肯收。後來,被林淵逼得沒辦法,收是收下了,卻把房產證和銀行卡隨處亂扔。
林淵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就給她在銀行租了一個保險箱,把房產證和一些貴重物品放了進去,保險箱鑰匙掛她包上,電子卡密碼是她生日。
“這是我的嫁妝,你收下後就不能反悔了哦!”
當時,莫醉笑得沒心沒肺的,燦爛的笑容差點晃瞎了林淵的眼。林淵把鑰匙塞還給她,順便掏出了自己的工資卡。
“我養了你十年,現在該你報恩了。以後,家裏的事我不管了,靠你了。”
林淵一時激動,犯了一個可怕的錯誤,莫醉管錢的第一個月,家裏就產生了赤字。
莫醉接警的時候,遇到個小女孩,父母吸毒進去了,孩子跟着外婆過。外婆沒收入,一老一少飢一頓飽一頓,日子過得很潦倒。莫醉頭腦一發熱,見祖孫倆可憐,給了人家兩萬塊錢。
得,一出手就捐了兩人一個月的工資。
回去後,莫醉還挺高興。
往事不堪回首,陸言拙回頭,看了眼喫得不亦樂乎的蘇木,喃喃道。
“真敗家啊……”
蘇木耳尖,“啊”了一聲,茫然擡頭,看向陸言拙,委屈道:“大……大人,我覺得……以我們的條件,天天這麼喫,也是喫得起的。”
陸言拙見她誤會了,笑着摸了摸她的頭,安撫道:“沒說你。我只是想起了往事,你想喫什麼就喫,想買什麼就買,我帶的銀子足夠支付。”
說完,從懷中掏出厚厚的一疊銀票,塞蘇木手中。自從答應成親,家裏那倔老頭心情大好,祖孫倆和好如初,陸言拙一轉身,又變成了富家子,不用再過得束手束腳了。
看見那麼厚的一疊銀票,跟扎手似的,蘇木嚇得連連搖手,道:“別,別給我!這東西又沒有密碼,給我保管,沒一會就丟了。”
陸言拙笑,她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這時,二樓上來幾個書生模樣的人。其中一人,手捧一幅畫卷,神祕兮兮道:“喏,這就是我跟你們說的,那人畫的《溪山觀雨圖》。”
周圍幾人,立馬圍了上去,彷彿看到了稀世珍寶,一個個眼睛放光,一副癮君子癡迷五石散的樣子,有的掏放大鏡細看,有的則摸着畫軸,愛不釋手。
蘇木好奇,眼角餘光掃過,發現那幅畫卷攤開後,足有三米多長,畫工精緻細膩,畫卷末蓋着無數個大大小小形狀不一的章。
蘇木並不懂畫,但她知道,一幅好畫上面必定蓋滿了章。就像有名的景點,牆上到處刻着XXX到此一遊。章越多,說明收藏的人越多,也說明此畫非同小可,極具收藏價值。
“邱兄,你這畫是從何得手的?”
“你這話問得蹊蹺,還能有誰?自然是那人手中。”
“可是……他不是曾經放話,就算家破人亡,也不會轉讓此畫嗎?”
“呵呵,所以啊,現在,他死了,他娘子即將改嫁,這不是機會來了嗎?哈哈哈哈!”
蘇木聽得暗暗蹙眉,這話聽着,怎麼感覺那麼小人得志呢?
就在蘇木不快的時候,又有一人翩然上樓,朗聲道:“邱兄此言差矣,《溪山觀雨圖》乃韓家祖物,賣不賣的,可不是韓夫人說了算的。”
此言一出,頓時一片譁然,那幾個賞畫的書生都把目光投向了那人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