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睜開眼睛,發現頭頂不再是自己熟悉的天青色帳幔,而是滿眼喜慶的紅色帷帳,微一恍神,耳旁傳來一陣雖淺卻又綿長的呼吸聲。
扭頭一看,身旁是一張熟悉的睡容,那人雖然尚未清醒,但面色柔和,臉上還帶着淺淺的笑意,似乎正做着什麼美夢。
蘇木伸手使壞,捏住身旁之人的鼻子,只一須臾,對方就被悶得喘不過氣來,悠悠醒來。
“早啊!陸先生!”蘇木側過身子,左手枕在自己的頭下,滿眼戲謔地看着某人。
陸言拙剛剛醒來,腦子還是懵懵地,不在狀態。擡頭,茫然地看了蘇木一眼,直到眼前的笑顏漸漸熟悉,這才伸了一下懶腰,笑而回道:“早啊,蘇小姐!”
“其實已經不早了,這都第二天了。想不到我們兩個的洞房花燭夜居然會是這樣度過的。幸虧沒人知道,否則好丟人的。”蘇木打趣道。
陸言拙聞言,忽然心生歉意,一把摟過蘇木,把頭埋在她的發間,悶聲道:“對不起。”
蘇木訝然:“對不起?對不起什麼?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陸言拙道歉道得莫名其妙,蘇木一如既往地急性子,發出靈魂三拷問。
陸言拙斜了她一眼,輕輕道:“昨天不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嘛。我醉成這樣……什麼都做不了……害你獨守空房了。”
“原來你說的是這事啊!這有什麼好道歉的呀!又不是跟你過一天,日子長着呢!”蘇木一聽,警報立馬解除,揮揮手,決定大度地原諒他。
陸言拙沒想到蘇木是這麼想的,聽到答案的一瞬間,有點反應不過來,愣了一下。
不過,蘇木說的也對。又不是隻過一天,有必要那麼注重形式嘛!
眼見天色不早了,蘇木伸了一個懶腰,從陸言拙懷中爬了起來,頂着一頭又黑又長又亂糟糟的青絲,準備喚小愛進來幫着洗漱。
可一回頭,看見牀上躺着陸言拙,頓時覺得不妥。
雖然回到大明的這十幾年,自己也算習慣了有人服侍,但現在……
“不行,不行……有心理障礙啊……”蘇木自言自語地,陸言拙擡頭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哪裏障礙了。
“怎麼啦?”被蘇木野蠻地“喊”醒,陸言拙雖然因宿醉,頭還是很痛,但也睡不着了,跟着她起身,下牀準備穿衣。
“哎呀,完了,完了!這個怎麼辦?”蘇木一回頭,驚訝地發現,被子被掀開後,牀上居然有一塊白色的帕子。說帕子也不合適,因爲它比帕子大多了。
“搞什麼呀!看了真讓人心情不爽!”蘇木拿起帕子,不滿道。
回頭,見陸言拙一臉好笑,蘇木更不爽了。
“笑什麼笑?!古人真是重男輕女,氣死我了!這玩意什麼時候放上來的,我怎麼不知道?”
令蘇木不爽的帕子,在古代叫元帕,是古人在新婚之夜承接新娘處子之血的帕子。
“古人還真是愚昧啊!他們難道不知道,其實有很多女子第一次是不會出血的嗎?”
陸言拙身爲法醫,有時會跟蘇木談及一些案件,自然跟蘇木普及過一些知識,所以她現在說的理直氣壯。因爲這些都是陸言拙告訴她的。
蘇木自然不會在意這些,她在意的是……
“不對啊,這玩意什麼時候到牀上來的?我洗完澡……上牀……當時被子已經鋪好了……有沒有這塊帕子,我不記得了。等等,這麼說的話,在我洗澡的時候,有人進過我們的房間!”
得出這個結論,蘇木驚得差點跳起來。
“誰?!他們進來幹嗎?”
陸言拙耳尖,忽然聽到門外有呼吸聲,忙一把按住蘇木的嘴,用眼神跟她示意,外面有人偷聽。
蘇木一點就透,兩人躡手躡腳跑到門旁,反偷窺去了。
呼吸聲深沉而急促,透過門縫,蘇木眯着眼,終於看清楚了門外之人。
守在門外的居然不是小愛,而是兩個老太太。蘇木一見到這兩個人,頓時氣焰全無,說話也不敢大聲了。
那兩個老太太不是旁人,正是宮裏派來教蘇木學禮儀的那兩個。
“怎麼辦?她們不會等我們出來後,就去拿那塊白布吧。”
真.丟人.系列!
蘇木大概知道什麼情況了,這麼變態,肯定是宮裏的規矩。
陸言拙撓撓頭,深覺此事扎手。
“我們現在……也來不及吧。”雖然經驗不足,但陸言拙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蘇木苦着臉,感覺這個家庭作業好難,估計要交不了了。但若要她跟人解釋,那她還是寧願背上婚前就跟陸言拙鬼混的污名了。
就在走投無路的時候,蘇木忽然福至心靈,腦中靈光閃過。擡頭,看了陸言拙一眼,蘇木不懷好意道:“老林,你是法醫,應該不會怕疼吧!”
蘇木這話說得沒頭沒腦,毫無邏輯。憑什麼當法醫的就不會怕疼?!那她自己還是警察呢!那是不是就不怕死啊?
陸言拙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
就在這時,蘇木手快,突然抓過桌上剪燭芯的剪刀,趁陸言拙不注意,快速紮了他手背一下。陸言拙猝不及防,“嘶”地一聲,低頭一看,手被劃破了,血流了半個手背。
“哎呀!疼!”
陸言拙捂着手上的傷口,一臉無奈。這傢伙撞邪了嗎?新婚第二天,就要謀殺親夫?
“忍一忍就過去了。來來來,別浪費了。”蘇木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拿着元帕去擦陸言拙手上的傷口。
到這個時候,陸言拙再反應不過來,那就是傻了。
哭笑不得地看着蘇木,像個吸血鬼似的,在元帕上用血畫畫,陸言拙終於忍不住了,道:“太多了吧!你這樣,看上去不像處子之血,倒像是身上來了。”
蘇木自詡沒陸言拙有經驗,聽了他的建議,見好就收。
“那這些……應該可以交差了吧。”蘇木像舉白旗投降似的,揮了揮手中的元帕,一臉無辜地問道。
陸言拙瞄了一眼元帕上的血量,以非常專業的態度回答道:“可以了,可以了。”
任務完成,蘇木自然不想陸言拙因失血過多而掛掉,手忙腳亂地翻出金創藥,給他上藥止血。
陸言拙看着手背被蘇木裹得跟糉子似的,笑道:“木木,你有沒有想過……這個怎麼解釋啊?”
晃了晃受傷的右手,陸言拙笑眯眯地問道。
蘇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