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醉做其他家務還行,最討厭的就是洗碗,沒有之一。林淵由着她,從不喊她幹活。所以,這七年多,都是林淵洗的碗。
在廚房洗到一半,莫醉跟以往一樣,無聊了,進廚房看林淵洗碗。
踮着腳,從背後摟住他,腦袋自然而然地擱在他的肩膀上,整個人恨不得掛在林淵身上,一邊看他洗碗,一邊在他耳旁聒噪。
“哥,你這洗碗速度是越來越快了啊!”
林淵回頭,瞪了她一眼。
能不快嗎?
每天都洗,洗個兩千多天,看你熟不熟練。
“幹嘛?沒事做,看電視,打遊戲去。”
莫醉小的時候,被埋在地下兩天兩夜。被林淵挖出來後,她就有了一些心理陰影。安全感嚴重缺失,所以有一段時間,她不敢一個人待着,林淵洗碗幹家務,她都要跟着。經常林淵在洗碗,她就摟着他後背,靠着他,看他洗碗。
七年過去了,林淵的外表沒怎麼變,依舊身形頎長,面目清冷,莫醉卻女大十八變,長成了一個俏生生的大姑娘。現在被她摟着,背心一陣溫軟,林淵忽然生出一絲異樣的感覺。
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太對勁。
可讓自己說,又說不上來。
“哥,放暑假了,好無聊啊!我們出去玩吧。”
林淵剛考上博士,正忙的不可開交,一邊用水清洗着碗,一邊無奈道:“最近太忙,走不開。等我忙過這段時間,再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莫醉乖巧地點點頭:“嗯,不急,等你忙完。暑假裏我先找點別的事幹幹。”
見莫醉沒纏着他,林淵心情大好,一邊聽她講着警校裏雞毛蒜皮的小事,一邊把碗都給洗了。
廚房裏水流“嘩嘩譁”作響,兩人相依相靠,遠遠望去,歲月靜好,安然若素。
若說有什麼遺憾,那就是一個木訥不開竅,一個咋咋呼呼粗枝大葉,美好的時光就此匆匆流逝,沒有留下任何璀璨不可磨滅的印記,平淡而恬靜。
七月底八月初,正是S市最熱的時候。
火辣辣的太陽叉着腰,耀武揚威,路旁的花花草草迫於它的淫威,都乖乖地耷拉下了腦袋,一副小媳婦受了委屈,不敢出聲的可憐樣。
“砰”的一聲,林淵火急火燎地停好車,怒氣衝衝地關上車門。
他剛剛接了一個電話。
一個警局打來的電話。
方想語焉不詳,只支支吾吾地說了一聲“莫莫受傷了,快來!”,然後就匆匆忙忙把電話給掛了。
林淵再打過去,就一直是忙音,沒人應答。
進入醫院的急診大廳,裏面瀰漫着刺鼻又難聞的消毒藥水味,擡眼望去,有躺在擔架上,動彈不得的,有被人攙扶着,小聲□□的,這一切都令人感到焦躁不安。
林淵看電梯一直停在5樓,遲遲不下來,就拉開一旁緊急通道的門,大步邁了上去。
一口氣爬到9樓,找到外科C區的908,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口,頓時怒不可遏。
衝上前,向來冷冷清清淡定自如的某人想都沒想,一拳揮了過去,所幸他還有一絲理智在,打人不打臉,拳頭狠狠地砸在方想的肩膀上。
“莫莫,你看看你哥!快管管他!他這可是襲警啊!”
林淵雖是法醫,但博士尚未畢業,還沒有去警隊報道,勉強算半個警察。莫醉警校才上了一年,要通過專業考試,才能成爲真正的警察。
目前只有方想,是貨真價實的警察。
方想一陣踉蹌,跌跌撞撞地進了病房。
林淵跟着進去了,只見莫醉躺在牀上,頭上裹着厚厚的紗布,腳上打着石膏,牀頭還有幾臺儀器監護着她的情況,看來傷的不輕。
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揮手又想揍方想,莫醉及時出聲救人。
“哥,哥!停……停一下。我沒事,就是腳有點拉傷,腦袋上捱了一啤酒瓶,縫了兩針。醫生說了,沒有大礙,靜養兩個禮拜就行了。”
聽莫醉說的輕巧,林淵忍不住想要拎着她的耳朵,破口大罵。
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都傷成這樣了,還叫沒大礙?”
雖然自己是個傷號,理應受到小心翼翼的呵護和關懷,但見林淵火氣這麼大,莫醉莫名心虛,聲音自然而然低了下來。
“不……不是的……是我不好。本來沒事的,是我一時衝動,把事情辦砸了。哥,你別怪方大哥。方大哥內疚好一會了,他都說了,以後一日三餐他包了,直到我下牀,活蹦亂跳爲止。”
“呵……你要是下不了牀,是不是讓他包你一輩子的三餐?”
林淵的臉色很臭,向來沉默寡言的他,一旦心情不好,就會化身爲毒舌,不分敵我,突突突一陣亂掃。
莫醉笑道:“哥,你長得美就不要想得美了,讓方大哥給我們兩個做一輩子的飯,我們願意,人家還不願意呢!”
也不知道莫醉的哪句話入了林淵的耳,順了他的心。
他拉過一把椅子,雞蛋裏挑骨頭:“我是長得帥,不是美。”
方想白了一眼這個臭不要臉的自戀狂,懟他:“行行行,你最帥!說吧,晚上想喫什麼?小的給你們兩位大爺做去。”
莫醉林淵異口同聲:“檸檬雞、醃篤鮮。”
說完,兩人面面相覷。
莫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罕見地赧然一笑:“可以的話,再來一份酸菜魚。”
方想笑嘻嘻地打了一個響指:“得了,小的這就去買菜做飯。你們兩個先聊,先聊哈!”
方想走後,林淵拿過莫醉的病例,認認真真看了一遍。發現莫醉確實沒什麼大礙,都是一些皮外傷,這才鬆了一口氣,臉色稍微好看了一點。
“說吧,怎麼會傷成這樣的?”
莫醉心虛地看了他一眼,喃喃道:“哥,傷號需要靜養,不能體罰。當然,言語攻擊也不行。醫生說了,心情愉悅,傷勢纔好得快。”
林淵雙手抱胸,早有對策:“嗯,你現在傷着,我不罰你,也不罵你。好了,你可以說了。”
要打要罵,自然要等傷好了纔行啊!
秋後算賬,莫醉不懂,林淵還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