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民敏銳地觀察到了二大隊和三大隊的情緒變化，找到何敬忠：“是不是該調整一下他們的情緒？”
“這玩意怎麼調整？”何敬忠好像很不以爲然：“自己不行，就不能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這是對自己最大的不負責任。”
李民趕緊擺手：“可你這話對吳可和趙明說還可以，如果對着全體飛行員，那打擊面就太廣了，本來大家就有點包袱了。”
“你說怎麼辦？”何敬忠擡頭看着李民。
李民已經想好了，這是問題，但不是大問題，就像得了小感冒，基本不影響其他，甚至於出上一身汗就好了。
“這樣，我們倆分別和二大隊、三大隊飛行員進行座談，瞭解一下情況，然後再鼓勵一下。”
說着，李民看着何敬忠，好像在徵求意見。
“就這樣，本來不想找他們聊的，都是什麼級別飛行員了，還鬧情緒？”何敬忠邊說邊站了起來。
此時的何敬忠看似特別簡單，其實他是裝出來的。
他也發現了情況，由對三中隊和一大隊的意見，變成了羨慕，甚至是嫉妒，趙明沒打好，羨慕嫉妒又變成了複雜的情緒，那就是對三中隊又驚又怕，還帶着些許的討厭了。
人之常情，這是絕對的人之常情，不能說其他飛行員自私，這是正常的反應，就在三年前，就連何敬忠也有個小鬱悶，自己覺得自己飛行技術拔尖，還三次出國交流，風風火火，叱吒風雲的，可有一位同期同學比他早當上了團長。
但他還是打電話，熱情地祝福了自己同學。
同學倒是很謙虛，說自己能早當團長，完全是幸運。
這玩意，你說自己沒反應，沒有一點波瀾，那壓根是不可能的，人心都是肉長的。
但何敬忠覺得處理這樣的問題，就是越簡單越好，迅速把心裏那點草芽趕緊拔掉，也不要多說，不然會有反效果，讓草芽很快茁壯成爲一片荒草，那就更麻煩了。
兩人讓參謀去通知趙明和吳可，參謀回來報告說，兩人去散佈了。
何敬忠說：“好吧，咱們去樓前等着。”
來到樓前，先看到黃耀華回來，何敬忠揮手讓他進樓。
接着又看到了趙明和吳可，也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本來就對一大隊有着特定的情緒，卻又被黃耀華戲耍一把，兩人有點鬧有點怒有點自愧不如，還有着幾分的不服氣，那臉上的表情五顏六色，很是豐富。
何敬忠和李民會心地相視一笑，還真是時候找他們談談了。
看到何敬忠和李民，兩人立定站好：“團長，政委。”
李民面帶微笑：“出去散步了？”
“是，政委。”吳可小聲回答，他已經注意到了何敬忠臉上的表情，怎麼有種嫌棄的感覺？
“二大隊飛行員先去會議室集合，我有話要說。”何敬忠陰沉着臉說。
“是！”吳可擡頭看看何敬忠，轉身跑了。
怎麼讓二大隊飛行員先去會議室集合？趙明有些不知所措了，看看何敬忠，又看看李民，想低頭溜走。
何敬忠卻紮紮實實表現出了一個團長的威嚴，又瞪眼看着趙明：“你們三大隊先等着，本事不大，脾氣還不小！”
混蛋黃耀華又告狀了？趙明擡頭看着何敬忠，趕緊裝出最大的委屈：“團長，我們不過是和黃大隊開幾句玩笑，發泄一下——”
趙明的性格很直爽，不會彎彎繞的那種，一着急，似乎把問題說的更大了，何敬忠虎起了臉：“還有這事？我看你是罪加一等啊！”
“沒有，就是開個玩笑，團長，我保證三大隊不說怪話，向一大隊好好學習。”
在何敬忠的威嚴下，趙明就像一個犯錯的小學生。
“告訴你們教導員，有脾氣別在地上發火，又能耐就到空中展現出來，讓飛行員們都用筆寫出來，我們到底是幹什麼的，呆會我檢查！”何敬忠又虎着臉說。
“趙明，這個問題真要再仔細想想了，去吧，別有太重的心理負擔。”李民和顏悅色地說。
“是，政委。”趙明彷彿在冰山上遇到一股暖流，感激地看了一眼李民，走回了自己的大隊。
何敬忠咬着牙，低聲對李民說：“我發現我上你當了，合着這回我成了惡人，你成好人了。”
“你說錯了，我們都是好人，不過是分工不同，但出發點都是好的，我們倆也該想想，我們到底是幹什麼的。”李民展現出了自己的伶牙俐齒。
“我們倆是幹什麼的？我們倆就是要把199帶成世界一流戰鬥機飛行團，這個問題好像很久沒提了。”
何敬忠說着，扭頭衝李民說了倆字：“對嘍，是吧！”
李民就是要說這倆字，看着何敬忠，豎起大拇指：“要不是說咱們團長聰明呢，所以也就你能當這個惡人，換做我，想當都當不上。”
“行了，您就別這兒佔了便宜還喊喫虧了。”何敬忠低聲說了一句。
吳可跑出了樓門，親自向何敬忠和李民報告：“團長，政委，二大隊已經在會議室集合。”
“好。”何敬忠轉身就往樓內走，李民跟上，吳可也趕緊跟上。
“現在飛行員情緒怎麼樣？”李民很親和地問。
“有點問題。”吳可小聲回答。
“有什麼問題，不是下次讓你們收發嗎？要再有問題，那就別打了，省的到時丟人現眼！”何敬忠的嗓門很大，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嘻嘻哈哈，看着一點不像團長的團長。
此時大有雷霆萬鈞氣勢磅礴的官架子。
在一起快一年半了，何敬忠的脾氣已經非常瞭解，現在肯定遇到了狀況，但吳可還有點糊塗，除了之前提出點意見，二大隊也沒犯錯誤啊，現在都感覺要被押送法場似的。
他不敢再說話，低頭跟在後面走進了辦公室，看着何敬忠和李民坐下，才慢慢將屁股放在椅子上，還只坐了一半。
剛纔門開着，何敬忠的吼聲很清晰地傳進會議室，飛行員們也是一頭霧水，這到底是怎麼了？
在天上幹不過一大隊，在地面還要挨批評，這日子過的可真酸爽，飛行員們個個臉上露出了愁苦，就像本來預計豐收之年，卻一場冰雹砸壞了莊稼的農民。
是啊，本來憋足了勁，要在空中好好地幹上一場，讓一大隊看看，二大隊也不是喫素的，也讓三大隊看看，我們不是你們那個熊樣。
可團長怒了，還相當的憤怒。
這是怎麼了？大家想看何敬忠，又不敢擡眼，只好看着面前的桌子面，都不敢吭聲。
“啪！”何敬忠拍了一下桌子。
吳可嚇了一大跳，擡眼看着何敬忠。
何敬忠揮手：“行了，你們二大隊問題並不大，後天對抗還是你們第一批上，一定要穩，不能急於求進，打出我們199的氣勢出來就行了，你們啊，要認真要學學一大隊，尤其是三中隊，要學會用腦子和對手進行周旋，而不是在嘴上逞強，在心裏羨慕嫉妒。我就說這麼多，下面請政委講話。”
大家明白了，之前說的牢騷話，估計都跑到團長、李民耳朵裏去了。
吳可更是明白何敬忠剛纔爲什麼發火了，但他更不敢說什麼了，是啊，不如人家，就承認差距，然後好好趕上去不就行了。
李民和風細雨地開始講話，也就是這個意思：“我們199是整體團隊，哪一位飛行員，哪一個中隊，哪一個大隊進步了，取得成績了，我們都應該高興，然後一起努力，我也充分相信你們二大隊，也能和一大隊一樣——”
一小時後，李民在三大隊也說了類似的話，何敬忠卻在看着飛行員寫的我到底是幹什麼的，心中十分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