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宋輪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滿臉都是敬佩表情。
他清楚,蕭建軍說的有所保留,但吐露出來的這些,對宋輪而言,那足夠珍貴。
他算是幸運的,因爲蕭建軍的這個先知先覺,堪比十七年之後的‘股神巴菲特午餐’。
經過這半個多小時的交流,吳爲勇驚訝發現,這個長相酷似那個鬼的年輕人,還是個深藏不露的智者,有着一個不同尋常的智慧頭腦。
他現在開始佩服起老婆葉雅嫺的識人眼光來了。
“建軍啊,你下一步有沒有什麼打算啊…”
吳爲勇看着英姿勃發的蕭建軍,不覺心生疼愛。
作爲男人,他這輩子當然希望有個親生兒子,但老婆就生了二個女兒,沒有一個兒子,他只能是心裏嘆息。
現在有個乾兒子到了身邊,也還是不錯的。
“我現在賣藥,只是積聚財富,完成資本原始積累,將來我還是要回到藥品研發和製造方面來,因爲科技和實業,纔是國力強盛的根本。”蕭建軍侃侃而談。
“嗯…有志氣…哈哈…”吳爲勇點了點頭,當場笑了起來,“今晚我們爺倆要多喝幾杯…”
“我一定陪乾爹和宋哥多喝幾杯。”
“好好…”
“呦呦呦…沒想到你們竟然還聊嗨了,可真心難得呵,說來聽聽,你們聊了些什麼?”
葉雅嫺從廚房裏走了出來,睜着她的那雙大杏眼,好奇地問道。
原來,她在廚房裏跟吳玉茹倆人,邊做菜還邊擔心,這大客廳裏面的氣氛,會不會很沉悶,很僵。
“沒事的媽,客廳有電視機,沒話說就看看電視唄。”倒是吳玉茹挺想得開。
“這倒也是呵,總不至吵起來吧。”
可沒有想到,她們既聽不到電視聲音,也沒察覺到吵鬧聲,只傳來蕭建軍吧啦吧啦的聲音。
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有人在演講。
後面,還出現了哈哈…的笑聲。
出於好奇,葉雅嫺出來瞧瞧。
“一邊去,這裏沒你老孃們啥事,快去做菜,我要跟建軍,宋輪多喝幾杯酒。”
可能是因爲心情好的緣故吧,吳爲勇抖摟起家主的威風來了。
“哎喲,嘖嘖…威風八面。”葉雅嫺撇撇嘴說道:“菜己經做好了,你們幾個大老爺們,派出代表去收拾餐廳,開酒端茶啊。”
“那行,我們一起動手吧。”宋輪和蕭建軍就走向了餐廳。
……
當蕭建軍從小區走出來時,天空中竟下起了大雪。
好啊,瑞雪兆豐年!
遠處傳來噼裏啪啦的爆竹聲,還有前赴後繼你煙火,這應該是城市郊區在放,城區內是不允許的。
喝完酒,喫完飯,八點還沒到,蕭建軍起身執意要告別離開。
一來他對已經看過的春節聯歡晚會節目,沒有什麼興趣,二來是該說的都說了,見好就收,言多必失嘛。
吳玉茹和宋輪想要送出來,蕭建軍堅決不讓,瞧瞧這兩人的酒量不咋地,都喝得走路都不穩,怎麼可以讓他們送。
蕭建軍讓他們送到電梯門口,自己裹緊羽絨服,大踏步走入風雪中。
外面雖然冷些,但空氣清新,人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蕭建軍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紅塔山煙叼在嘴裏,防風打火機啪地點燃了。
呼呼猛吸兩口,還是挺舒服的。
總算是圓滿完成了任務,給乾爹乾媽留下了一個好的印象,也讓宋輪認識到自己並不是花瓶,不是那種目光短淺,充當一個可憎的第三者。
茹姐今晚看上去挺開心的,這個乾弟弟並沒有給她丟分,還給她爭回了顏面,充分說明她的眼光並不差。
不錯不錯,總算自己又向前邁進了一步,沒有走錯,蕭建軍喃喃自語道。
這一世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所以,絕不會再重蹈以前孤傲叛逆的覆轍。
外面空無一人,進入地鐵站之後,在偌大的站臺上,蕭建軍只看到遠處有三個人在等車。
大過年的,現在許多家庭正是喫年夜飯,觀看春節聯歡晚會,誰還會出來瞎逛呢?
過年,在蕭建軍的記憶中,好像都是心事重重的,都沒有值得回味的好時光。
無論是童年,少年,青年…還是…都他姥姥的不歡快。
最讓他難過的一次,就是重生前的那個大年三十。
那天,天空中也是下起了鵝毛大雪……
他站在紹城縣醫院的住院大樓的樓道口,呆呆望着窗外的大雪發愣。
他的思緒也被紛亂的雪片弄得亂七八糟,他的手抖得厲害,父親的主治醫師剛剛和他談過,如果再發生一次血管梗塞,那顆脆弱的心臟就被完全堵死了。
兄弟建強因爲牽涉其大表舅耿繼中貪腐案,被檢察院批准逮捕了。
繼母這段時間像丟了魂似的,到處奔波四處活動,把家裏所有的積蓄都拿了出來。
她天真的以爲,只要退賠髒款,再花錢打點,總能將兒子給撈出來。
她可能不清楚,耿繼中的案子已是鐵板釘釘,而蕭建強傻乎乎還莫名給他背了鍋,他的罪名早就有人給定好了。
家中這點錢像撒胡椒粉似的,泡泡都不會冒一冒,還不如管管好建強的兒子和他老婆呢。
但這時,誰又能喚醒她呢?
禍不單行,父親一急又是心臟病發作……
蕭建軍從口袋裏摸出最後一顆煙,顫抖着想要點上,可是試了幾次竟然沒有成功。
一個急匆匆從他身邊路過,準備上樓去的小護士,停下腳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指了指牆上禁止吸菸的標誌,“這裏不準吸菸,要抽的話請到外面去!”
他微微怔了一下,突然醒悟到自己身在何處,忙陪上了笑臉,當着小護士的面,把最後一顆煙揉成了一團。
小護士的嘴裏嘟囔着走遠了,那弦外之音蕭建軍是感受到了,意思是幾十歲的人,怎麼一點兒社會公道都沒有……
倒黴催的,大年三十夜,還被一個比自己女兒年齡還要小的小護士,給數落一通。
他苦笑了一聲,沒捨得把手裏的煙扔掉,而是又揣回了口袋裏。
住院部走廊裏的玻璃上,映出了他那張憔悴,黴石爛坑的臉。
一張四十七歲的臉,和六十七歲也沒多大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