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象中的,對方應該會問若依是誰,他又是什麼勢力,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他不死等等……
然而這些對方基本上都沒有問,唯一沾點邊的還是楊統一的那個問題。
事實上,有關於楊統一的事,倒懸會里呈現的是兩個意見,一方面,有人覺得楊統一既然能夠在這種環境下,迅速的開發出新的科技,新的物品,必然擁有強大的科研、創造能力!
這樣的人得留下來,好生重用。
——畢竟,個體的力量是有極限的!
有這些想法的人多爲年輕一派,包括他在內的一派,這些人大多是在新時代成長起來的人,不止是接受過門派裏的傳承,同樣也接受過現代的教育,明白什麼纔是真理。
而另一方面,以上了歲數的頑固派爲首,都想要直接殺掉楊統一,現在對方能夠研究出陣符科技,以後說不定會染指元炁,那在之後還有懸師什麼用?
到時候就連普通人都能使用元炁了,那些需要天賦才能成爲懸師的人,還有什麼特殊?
這就是頑固派的觀點,殺掉對懸師有威脅的人,以此來鞏固懸師的地位!
“呵呵,看來妙真兄也是有苦難言。”聽到李妙真語氣變化的那一刻,武文傑就知道對方不會再說什麼了。
“也好,妙真兄少些煩惱,我也少些煩惱。”擺了擺手,武文傑如是道。
“嗯。”
李妙真不知道說什麼好,有時候,人活得太通透也不好,什麼都能想明白,什麼都能看清楚,這樣的人,只能活在痛苦之中……
“聽說陪心儀的女孩看日出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不知道妙真兄如何看待?”看着遠方,武文傑調侃道。
遠方的破布雲彩已經被染上一絲橙紅的顏色,災難以後,長時不變的極光也在其中慕風而動。
幾番交雜下來,頗有一番粉筆畫的意味。
“妙真不知道。”
坐在武文傑身旁,李妙真往前挪了挪,方便更加清楚的看到遠方的景象。
其實他大可不必如此,元炁往眼睛處一覆蓋,便是更遠一些,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這樣做,只不過是爲了更加貼合對方而已。
超凡,自然是超越了凡人的力量,又或者人、物。
既然已經放下身段,來跟對方談話,何不再放低一些?
“是麼,看來你還沒有體驗過女人的滋味……”武文傑臉色蒼白,但此刻卻還是用一種男人都懂的表情看着他。
“哦,那不如文傑兄說一說。”遠方的雲層在緩慢移動着,遠處地上的冰晶也在緩緩消融,李妙真感受着這一切:“女人,是什麼樣的滋味呢?”
“……額”
武文傑頓時語塞,他本意是開一開玩笑,沒想到對方居然還當真了。
當然,實際上他也不覺得對方是不懂他的意思,一個在他面前裝作中槍受傷的人,一個不願對普通人下手的人,怎麼可能會是一個低情商的人呢?
那隻剩下一個原因了……
對方在這方面有困惑,所以纔會戲說心語一樣,把玩笑當真話,借他的口,來回答對方的問題。
等了半晌,沒有等到對方的回答,李妙真回過頭來問道。
“嗯,倒也不是沒有見解。”捂着脖頸,那裏的痛感越來越強烈了,武文傑有些虛弱的道:“只不過,雖然女人很多都能用一種方式去總結,但大多都還是有些細微上的不同的……”
“唔!”因爲疼痛,武文傑不得不停下來歇息一下:“額,如果你真想了解一個女人,最好還是得跟我說一說大體的細節。”
“比如對方什麼身份,有沒有什麼做得特別多的小動作,一直以來的大致性子之類……”
“這樣,我纔好判斷。”
待到脖頸的陣痛消去,武文傑才鬆開手。
看起來整個人輕鬆了不少,只不過,臉色更加蒼白了,像是死人之後的毫無血色的臉。
“你……”
李妙真遲疑的看着他。
他很懷疑對方能否撐到太陽出來的那一刻。
“不用擔心我,你儘管說便是。”擺了擺手,武文傑裝作輕鬆:“就算是,也至少得幫你把情感問題解決了我纔會死!”
“所以,說吧!”
咧嘴笑着,武文傑頗有種情感講師的即視感。
服務人民,這樣應該也算是吧……好歹,對方也是土生土長的華國人。
他心裏暗戳戳的想着。
“好,那就打擾文傑兄的最後一段時間了。”站起身來,李妙真鄭重的拱了拱手。
再次坐下:“如你所見,昨晚你見到的那個苅族,我倆其實很早就認識,在她沒有化形之前,在我沒有接過肩上使命之前……”
“她和我一樣,都是,怎麼說呢,都是隱藏在黑暗中的人,做過不少見不得人的勾當,後來因爲某些原因,我和她成爲了算是欽定意義上的搭檔。”
看着天邊逐漸亮起的一絲光芒,李妙真如同自訴般講着。
或許是因爲武文傑只是一個將死之人,所以他可以放心大膽的講給對方這些事情,而不用擔心講了就會泄露出去……
死人又如何說話呢?
“成爲搭檔之後,因爲任務、聯繫等等多種關係,我們二人都能各自感受到對方的一些東西,那時,我只是一個涉世未深的青年,還不明白什麼叫做好感、什麼叫做愛意……”
“因此,我殘忍的拒絕了她。”
“或許那時候,一直在塵世混跡的她,是真心明白那種叫做愛的感情的,但是我卻親自斬斷了它!”
“正是如此,她將我派的祖傳法器偷走,並且在一次意外中弄折了‘它’,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給過她好臉。”
“但其實,她又怎會明白,我根本不怪她弄折了法器,因爲那本就是我故意給她弄斷的,法器也只是一件低劣仿製品而已……”
“我只是,只是不覺得懸師和苅族之間能有好結果,更不想以後害了她!”說到此時,李妙真才隱約感覺有水珠溼潤了臉頰。
他趕緊用雙手去捧住它。
因爲那就是他從未想過的,但卻渴望的愛情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