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酒肆小當家 >第 27 章 第二十七回
    薛能的私宅在城外,皎然叫輛驢車,三人在車裏大眼瞪小眼,等靈魂歸位。

    皎然和彩絮兒都梳起雙螺髻,青絲盤疊如螺,整整齊齊半根沒落。彩絮兒給皎然梳頭時,覺得實在是忒素,做主給皎然插上一把粉玉山茶花紋梳,才肯伺候起她換衣裳。

    兩人皆穿翠藍百疊裙,裙腰高圍至腋下,時下裙襬流行曳地,行止間縹緲靈動,但皎然特意改成及踝,爲的工作方便,選這顏色除了配色經典,更重要是耐髒。

    不同之處在於,彩絮兒給皎然選的是紅襦,自己則是紫襦。彩絮兒回來後,皎然又回到被當成娃娃般打扮的日子。

    何婉兒梳的亦是螺髻,卻是百合髻,這百合髻在腦後彎來繞去,比雙螺髻要靈動不少。

    更精緻的是,何婉兒今日下着緗色紗繡裙,上着淺黃繡花襦,胸前一根長長的柳綠絲帶束得極緊,有少女之妍麗鮮嫩,又有初長成之婀娜嬌媚。

    皎然暗道,這何婉兒幹啥啥不行,倒很懂男人的劣根性。

    彩絮兒和皎然打量何婉兒的同時,何婉兒也在暗暗打量皎然。

    只見她耷拉眼皮,腦袋微垂,挺翹的秀鼻,飽滿的紅脣,精巧的下巴,瑩白的脖頸,鼓鼓的山峯,連成一道優美流暢的弧線,百疊裙都掩蓋不住的可觀。何婉兒在心中暗怨老天爺偏心,將所有好處都投到一人身上。

    薛能的私宅在新曹門外一座小山下,山腳有水潺潺流過,引入宅中,蜿蜒盤桓,林蔭清風,令人懷疑今日難道真是大暑日?

    宅中處處栽木,木木成林,徑道和溪流一樣曲折,放眼過去,看不到前路有何人,不過這也不打緊,樹上掛垂穗吊燈,道旁支各色彩燈,華燈點上,園子裏必是如夢如幻,美不勝收。

    三人一邊賞燈,一邊走上木橋,皎然聽見樹後飄來一陣嬌糯女聲,正準備好向來人問好,不想走下橋時,腳下一空,差點和來人撞個滿懷。

    “小姑娘?!”還是樓若反應快些,快幾步扶過皎然,驚喜地道。

    “樓若姑娘!”皎然也沒想到,能在此碰見樓若。

    “許久不見,姑娘近來可好?看來你我真有緣,還不知姑娘姓甚名誰,想來也是受邀至此的吧?”樓若不想理人時如聖女高冷,想好好待人時,妥帖到你覺得自己何德何能。

    皎然自是大大方方盡數告知,二人寒暄一番後,各去忙活。

    被衆星拱月的樓若能忙活什麼,該忙活的,還是身爲庖廚的皎然。

    宴享的酒品早已醞好,昨日從來客酒館運來,而宴上喫食,也早就交代園中廚娘備好料材,皎然只需動動手便是。

    這生意,雖說戰線拉得長,可真是百利而無一害。這一日的忙碌,就能抵上酒館七日的利潤。

    想到這裏,皎然雙手合十,找到廚房供奉竈神的位置誠心拜了拜:信女在下,祈禱像薛能這樣的愛包場的財神爺,每月來一打吧。

    菜單皎然精雕細琢了好幾日,薛能擺手讓她全權負責,但最後皎然還是趁薛能到酒館飲酒,拉着他過了一遍,而薛能聽到“金錢肚”三個字時,就毫不猶豫打勾“這道菜,值得一試。”

    金錢肚在現代是常見早點,可在古代卻不好普及,來客酒館也沒有這道酒點。

    古時牛是耕地一把手,各朝各代都不得隨意食牛,時人多喫豬羊肉,哪能像現代人一般,喫牛肉補血?不被官府抓去放血便不錯了。

    所以酒宴上凌昱見到這碟酒點時,也不免打趣薛能,“跟着茂挺兄倒是有口福,這喫的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凌某都不忍下筷。”

    一頭牛能得幾個牛肚?而這一個牛肚,又佔了整頭牛多丁點的地兒?這可不奢侈嘛。

    這日的酒會採舊制,並未圍桌而坐,每人一矮几,席地而坐,地上鋪蒲席,是以薛能選的這小碟酒點,配新奇清酒,顯得分外出新又別緻。

    酒會來了不少城中公子,聽完凌昱的打趣直跟着附和。

    薛能端起酒杯,遙敬坐在對面的凌昱道,“如此酒點都堵不住你的嘴巴,聽皎娘子說,此物有‘招財進寶’的好意頭,不是正對你的狗嘴嗎!”說完一飲而盡。

    “皎娘子?來客那位?”

    “正是。何止這酒點,今日宴上之酒,也是皎娘子所出。”薛能回道。

    席間衆人聽了,忙追問是哪位皎娘子,薛能報出來客酒館的大名,又覺如此一來,皎然怕不是要應付這羣豺狼虎豹了?可轉念一想,那酒館就立在那裏,被人知曉是早晚的事兒,不如從自己口中說出,還能博個好感,賣個人情。

    這個人情確實賣出了。

    站在門外的皎然,聽到薛能說出來客酒館四個字時,心中對他的好感真是多了不少。

    後廚的酒點已經悉數備齊,端盤送菜不用皎然操心,趁着這個閒工夫,皎然跑來這邊偷聽,沒想到薛能如此給力,這酒會有約莫二十人,皆是盛京城各色高官權貴的不二繼承人,換言之,一個個都可能是來客酒館行走的財神爺。

    就憑這波廣告,皎然決定下次薛能來酒館,要給他打個九折。

    聽完壁角,知道大家對酒點頗爲滿意,皎然腳下開花翩然往後廚去,而廳內的何婉兒,看到薛能的酒杯空了後,忙跪坐到薛能旁邊,拾起麒麟柄銀勺,給薛能斟酒。

    要說端茶送菜斟酒這事兒,遠遠輪不到何婉兒來做,奈何何婉兒在後廚幫不上忙,皎然便把清點上酒之事指派給她,卻不想何婉兒很會順杆爬,給自己尋了個這麼好的機會,專負責薛能的酒杯子。

    薛能定定看了何婉兒一眼,若有所思,何婉兒被這一眼,看得臉紅心跳,粉面如花,小心臟撲通撲通地,都快躥到喉嚨間跑出來了。

    “怎地手這麼抖?”薛能笑問。

    “沒、沒呢,公子。”何婉兒顫顫巍巍將銀勺置回酒罈中,臉低得不能再低,像一朵小嬌花,被大山的陰影籠罩住,可這份威壓感,頗中何婉兒的心。

    薛能卻頓時覺得索然無味,他更愛另一人的明媚調皮,雖待你客客氣氣,可那時不時掩蓋不住,流露出來的嬌媚,真把人的魂都勾了去。相比之下,眼前這女子,可就小巫見大巫,還有那麼幾分東施效顰的味道。

    酒過三巡,撤下碗盞,酒會這纔算真的開始。

    華燈燃起,園中影影綽綽,不甚明亮。屏風後的歌姬退去,新的樂器擺上,舞姬在隔壁院子等待登場,皎然和彩絮兒掇着矮凳,在後廚門口納涼,後廚的廚娘很貼心地給兩人尋來一張矮几,擺上一桌喫食,吹着涼風,喫着熱食,舒服得兩人想就地躺下。

    “不知婉兒那邊如何了?”皎然從果盤裏拿起一塊西瓜問道,“也該喊她回來用飯了。”

    彩絮兒大口大口喫着飯,鼓着腮幫子道,“姑娘,你還管她做什麼,你讓她去管酒,可她倒好,心甘情願去當下人伺候人。”

    皎然咬下一口西瓜,冰涼沁心。這將軍府也是不差錢,冰過的西瓜更好喫,“你倒是提醒我了,不知她是否心想事成了。”

    說曹操,曹操到。

    兩人看何婉兒走進來,只覺得哪裏不對勁,夜裏光線昏暗,待到何婉兒走到跟前,纔看清楚,眼前的人,渾身都溼透了。

    皎然忙放下手中的西瓜,“婉兒,這是怎麼了?”

    何婉兒有點慌,不知所措道,“皎然姐姐,我方纔,方纔撞到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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