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酒肆小當家 >第 48 章 第四十八回
    凌昱在城外的別院名澹,位於京北略高之地,澹園不似上回的梅蘭山莊依山而建,開闊平敞,幽靜清涼,離京城不遠,是京中貴人聚會避暑消遣的好地方。

    這次需要的人多,酒館裏的人都來了,小姐妹也興奮得緊,除了皎然和彩絮兒前幾日抽空來過幾次,這會兒正垂着眼皮補眠,其他人就跟百靈鳥似的,一路上嘰嘰喳喳個不停,讓皎然以爲自己是要去秋遊的。

    一行人到的時候,澹園門前還靜悄悄的,京郊的陽光,似乎比京城裏的靜謐了許多,晨曦中還捎帶些水汽,讓人忍不住多吸兩口。

    皎然原以爲她們這些打工人來得最早,沒想到跳下馬車時,薛能也正從馬車上下來。

    薛能見皎然此刻呆呆,睜着大眼睛,粉衣紗裙罩着金邊,未着珠翠,晨光中嬌嫩得好似初綻的花朵,心中有些悸動,但生平也是頭回被一個姑娘盯得有些尷尬,好在薛能臉皮夠厚,膚色夠深,便是略顯窘態,也半點瞧不出來。

    人生處處是驚喜,皎然確實有點呆滯,眼前的薛能竟頭戴巾,身着品藍色團領下襴袍衫,這可是妥妥的唐製衣裳,雖有些違和,卻中和了不少薛能身上的硬朗。

    皎然沒看出薛能的窘態,因爲這兩個詞怎麼也跟他沾不上邊兒啊,只是心中覺得有趣。

    皎然收了收因訝異而微張的檀口,正想和薛能問聲好,何婉兒往前邁了一步,細聲細氣道:“見過薛公子,沒想到薛公子也來得這般早。”

    薛能“嗯”了一聲。

    皎然見薛能目光向這邊投來,嘴角一翹,頷首致意。

    薛能直直邁步過來,笑道:“皎然姑娘生意真是越做越大,連天瑞那樣挑剔的人,都請你來了,今日薛某又有口福了。”

    “……”

    皎然心想這話讓她該怎麼接,總不能承認凌昱挑剔,更不能吹噓自己厲害,她的臉皮還沒這麼厚呢。

    “這還要多謝薛公子,若非薛公子首邀,哪會有人知道小店的名號。”確實是薛能替她打開了盛京貴人圈,這話皎然可是發自肺腑的。

    兩人寒暄着,進了澹園,彩絮兒領着衆人先去後廚,皎然禮貌性去跟管家報到,剛走到門口,就見凌昱出來。

    皎然登時覺得方纔對薛能有點小題大做了,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只見凌昱着半臂而非半臂,似斗篷而非斗篷,寬衣大褲,因着他生得高大,半點不覺累贅,只覺得白衣飄飄,甚是清爽。

    凌昱腳踩木屐,拖着步子穿過一片綠幽繁花,木屐敲打石子路,一下一下,淡定而從容,醇厚而低沉,就跟他本人一般。

    皎然屈身行禮,往管家房而去,從凌昱身旁擦身而過,只聽到背後薛能在幽幽地抱怨:“你小子,風頭又被你搶光了。”

    凌昱卻一如既往地懶洋洋道,“怎麼?本就說了任君穿衣,你能穿唐裝,就不容我穿漢裝?”

    低沉的聲音越來越小,皎然卻似乎能看到凌昱那微揚的眉毛,還有有一下沒一下敲擊地面的木屐。

    拜會過管家,皎然便鑽到後廚忙活起來。

    陶芝芝每日閒得發慌,這日也跟來湊數,反正大小姐在家裏繡花是不可能的,還不如出來放放風。

    剛到澹園,姚姐、彩絮兒、何婉兒和玲瓏她們各司其職,一人負責幾種酒點,在酒館耳濡目染久了,不會做也會捏,便挑起“副導演”之職,皎然則是“總導演。”

    皎然本還怕會忙中出錯,擔心澹園後廚人手不夠,不曾想這後廚比她家還大,農婦們一個個手巧又實誠,沒人添亂,也沒人不服管,稍微一教,便都上手了,半點不用操心。

    “阿然,這澹園好大啊!”陶芝芝放完風回來,跟在皎然後面不斷感嘆:“你不知道,這後面有一片稻田,金黃金黃的,可好看了,你什麼時候得空,我帶你去看看。”

    什麼時候有空?

    自然是要等到晌午後。爲了避免上回在薛能院子那樣的意外,這回皎然學聰明瞭,只負責後廚事宜,什麼端茶送水啊,上菜上飯啊,都由園中僕人來做。如此一來也好,農婦們學會做酒點,皎然她們就得空了。

    一閒下來,陶芝芝便張羅着要帶皎然去看稻田,還嫌那處太遠,想問廚娘借馬。

    皎然臉皮稍微薄一點,“不用了,其實驢就行了,我看那頭騾也可以。”

    但農婦就是熱心,“驢可太慢了,既然姑娘會騎馬,後廚正好有兩匹馬是去遠處採果實用的,姑娘騎去吧。”

    陶芝芝和皎然對視一眼,上馬踢踏踢踏就往遠處去了。

    澹園地處平地,放眼看不出多大,但四周田場、草場環繞,在馬上走着走着,看綠蔭如帶,溪流潺潺,卻猜不出盡頭在哪裏。

    陶芝芝領着皎然來到一處小山坡,將馬拴在樹上,指了指坡頂,“翻過這坡,就是田地了。”

    “我們在後廚忙活的時候,你跑到這裏來了?”皎然無語了。

    陶芝芝囧,嘻嘻笑道:“這不是帶你來了嗎?”

    小山坡並不高,兩旁楊柳低垂,石階寬而矮,爬起來並不喫力,在高處回首望去,澹園院落悉數落入眼底,這澹園建築並不算大,古樸清雅,風格和梅蘭山莊是一脈相承。

    站高了看遠了,皎然才發現,原來澹園東邊還有一個馬場,只是這會兒午食剛過,馬場上人並不多,零零星星有幾個小點在移動。

    回過頭來,眼看就快登頂,皎然卻一把拉住了陶芝芝。

    “喂,你幹嘛?”陶芝芝氣喘吁吁道。

    皎然豎起食指在嘴邊,示意陶芝芝別說話。

    “幹嘛?怎麼了?”陶芝芝瞬間警戒起來,宛如做賊般用口型在問。

    “有人!”皎然指向山坡,用氣聲回覆陶芝芝,拉着她轉身便往回走,邊走邊在她耳邊道:“那亭子裏有人,一男一女。”

    陶芝芝登時眼睛亮了,拽着皎然又想回去偷看。

    皎然“啪”地一聲輕拍她的手背,笑道:“你這個小八婆,那人是凌昱。”

    “不早說。”陶芝芝立刻剎車掉頭,自動自覺跟着皎然往下走,但心裏的八卦之魂更猛烈了:“和誰啊?”

    皎然覷了陶芝芝一眼,搖頭道,“沒看清,不過是個姑娘。”回頭看了一眼又道,“凌昱正拽着她的衣袖呢。”皎然用手指拉起陶芝芝的衣袖,身體力行地告訴陶芝芝,大概就是這麼拉的。

    稻田看不成,兩人悻悻地往下走,剛走到山下解開繮繩,就聽到山頂傳來一聲響亮的口哨聲。

    沒一會兒,不知從哪冒出一匹白馬奔跑過來,停在樹下,這馬皮毛光亮,高大健碩,對比之下,陶芝芝和皎然手邊的馬,就顯得有些不夠看了。

    這就是高富帥和矮窮矬的區別啊。

    皎然看着白馬,安慰性地撫了撫手邊的老馬,希望它不要自卑。

    耳邊傳來腳步聲,兩人又側頭看去,臺階上走下一位姑娘,輕衣簡裝,但連騎服也如此華麗,那金線跟不要錢似的,皎然心道真是沒誰了。

    那姑娘利落地翻身上馬,好似沒看到皎然和陶芝芝一般,英姿颯爽中透露出滿滿的傲氣,高高在上地坐在馬背上,只掃過一眼,便拍馬而去。

    皎然收回仰得有些酸的脖子,往山上望去,凌昱站在坡頂,似乎正看着這個方向。皎然又回過頭,看那白馬漸行漸遠,都不下來追一下的嗎,皎然有點同情那姑娘。

    “那人誰啊?”陶芝芝也翻身上馬。

    “長平公主,皇上的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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