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酒肆小當家 >第 66 章 第六十六回
    見皎然對着一桶水撒氣,彩絮兒有些莫名其妙:“姑娘怎麼突然這麼問?”想起今日皎然去張宅見到的是凌昱,又想起那隻鴿子,再看皎然回來的反常,還問些奇奇怪怪的言語,彩絮兒心跳突然失了一拍,拿着瓢子的手頓住,“難道是凌三公子欺負你了?”

    皎然摸摸自己的臉,要是真欺負她可能還不糾結呢,就是像這樣意味明顯,實則又什麼都沒說,才讓人煩躁啊,“你覺得人家凌公子會看上我嗎?”皎然不答反問。

    彩絮兒拿來布巾給皎然拭身子,“姑娘怎麼如此妄自菲薄,彩絮兒覺得咱們姑娘,配天王老子都是足夠的。”

    誒,彩絮兒這個馬屁精真是深知皎然哪處癢,都說落魄的鸞鳳不如雞,可彩絮兒總能將她這個落水的雞看做鸞鳳,皎然一邊享受彩絮兒的服務,一邊嘆道,“這些話可別說與外人聽,不然你若被拿來殺雞儆猴,我可變不成鳳凰來叼走你哦。”

    彩絮兒嘿嘿笑道,“彩絮兒知道,姑娘只把這些話說與我聽,我也只把這些話說與姑娘聽。”

    彩絮兒拿來裏衣給皎然穿上,“不過姑娘啊,若是那凌公子欺負你了,你定要和我說,我一定,一定。”彩絮兒說說着着,也想不出能拿凌昱怎麼着,“一定會保護你的。”

    天真是天真,但聽着還是挺窩心的,皎然笑着捧起彩絮兒圓圓的臉,“有彩絮兒真好。”

    連彩絮兒都能看出凌昱和皎然並非良配,皎然自然也不放在心上,心想着等凌昱心頭熱乎勁兒過去,也就淡了,兩個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還能扭成什麼花來?

    飛鴿傳信什麼的,皎然沒打算用,只供財神爺一般好喫好喝供着這隻死鳥,凌昱說的幫持,皎然也沒打算接受,無功不受祿,借來的都是要還的,財神爺的大腿要抱,但沒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還是要慎重使用。

    所以接着幾日,皎然請人去張宅量地測繪,忙着找工匠畫圖紙,東跑西跑挑選式樣建材,一趟趟下來,看得姚姐都心疼了,“小當家,你何必如此親力親爲,有那專替人跑腿的,你就坐在店裏指點指點,讓人代勞得了,何苦事事經手呢。”

    皎然又添了一碗飯,“姚姐,不是我不讓人代勞,是不自己看看我不放心,而且我跑得還挺樂的,不累的。”皎然再次感嘆自己是勞碌命,就是喜歡自己經手,看宅子一點點變成圖紙上的樣子,這種成就感,跟佃戶看着滿田野的金黃稻米是一樣的滿足。

    “姚姐你可知,我陪着姑娘一道,你看我累得都不想說話。”坐在一旁的彩絮兒一碗湯下肚,抹了抹嘴角道,“但我瞧我們家姑娘,一點都不帶喘的,跑一趟下來,我是雙眼無神,我們家姑娘卻是面色紅潤。”

    彩絮兒說完還大大聲地嘆了口氣,逗得姚姐和玲瓏她們跟着笑,皎然安慰她道,“我們午後再去廟裏一趟,挑個良辰吉日拜神動土,以後只需監監工,一切都準備妥當啦。”

    逢年過節都不是動土的好日子,選定的日子在九月十六,皎然想着以後必會更忙,酒館開業至今都沒有休憩過,故而重陽這日,索性閉店一天,要休息的休息,想登高的登高。

    皎然自然是想休息的,可難得有一日酒館閉店,闔家齊聚,白師太不願如此大好時光浪費在一方小院子裏呆坐觀天,盤算着去城外登高,再到觀裏喫齋飯,皎然自然不能落下。

    馬車搖搖晃晃,皎然抱着皓哥兒,有了這個肉團團的小人兒,晃起來倒也沒那麼難受,“白師太不是佛門中人嗎,爲何要到觀裏去?”皎然還是有些不爽被拉出來踏秋,難得的假日啊。

    白師太“阿彌陀佛”了一聲睜開眼道:“都說後生可畏,你一個姑娘家年紀輕輕怎生如此迂腐。常言道,荷花白藕青荷葉,三教原來是一家。儒家聖賢我做不來,佛教菩薩忒清苦,日日叫我在家唸佛打坐還不夠啊,還是道教灑落,學成了還能當神仙,今日我就去喫太上老君的飯,想去哪家就去哪家。”

    皎然裝模作樣地將袖口一飛,假裝手中拿着一柄拂塵,豎起四指在胸前道,“白師太所言有理,我亦覺得師太更宜入道門修行呢。”皎然手肘一動,假裝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塵,“白師太您瞧瞧,這拂塵成仙后能當法器除妖,尋常在家裏,您還能拿來掃掃塵土,趕趕蠅蟲呢。”

    白師太老臉一癟,佯怒道:“沒大沒小的,又來編排你祖宗。”

    皎然和皓哥兒抱在一起笑作一團,皓哥兒舉起手搶答道:“然姐姐我知道,我知道。白師太要去道觀,是因爲觀裏有白師太的小朋友。”

    跟小屁孩溝通就是麻煩,腦回路從來不在一根線上,“什麼小朋友啊?”皎然問道。

    皓哥兒一臉這你也不知道啊,“小朋友就是白師太小時候的朋友啊。”

    皎然有些汗顏,卻還是在皓哥兒臉上香了一口,“皓哥兒的腦瓜子真聰明。”

    白師太覷了皎然一眼,“就是你給慣的,難怪皓哥兒就愛跟着你。”

    皓哥兒確實愛跟着皎然,自打開了酒館後,能碰見皎然的時間也就早晚那連喫頓飯都不夠的時辰,有時一天還不定能見着一回,所以一聽到皎然休假,最開心的莫過於皓哥兒,於是登高路上,皓哥兒也只賴着皎然,誰要牽他都不讓。

    馬車在半山腰停下,皓哥兒小短腿走得慢,皎然跟着他走,彩絮兒自然也跟皎然一起,白師太和夜凌音、丁旖綽、還有休沐的石敬澤提着東西走在前頭。

    皓哥兒雖然腿短人小,但活力無限,跑跑停停,停停跑跑,重陽這日山上來往的人馬多,皎然怕皓哥兒磕到碰到,乾脆牢牢牽在手裏,從懷裏掏出殺手鐗——一根飴糖,這才讓皓哥兒服服帖帖的,不再去碰那些野花野草。

    道觀要到山頂,山腰有座大寺廟,這日來寺廟望遠祈福喫齋菜的大戶人家也特別多,不少馬車上不來,只能停在山腳下,再三兩個一夥,五六個一羣一路走上來。

    其實大時節寺廟庵觀並不好進,不少都被大戶人家聯名早早定下,有的人家氣派講究夠顯赫,寺廟還會閉門只接待貴人,所以這會兒走在山間的,都是帶着婆子丫鬟的千金,跟着小廝的公子少爺,百姓只能去小廟小觀祈福,山頂這座道觀不算小,說來皎然她們能來這一趟,還是因白師太和那道長有交情。

    見到這種大排場,皎然難免就會想會不會遇到熟人,心裏跪天拜地求老天保佑,哪知拐個彎,就看到手中拿着束野花的凌涵。

    “皎然姐姐。”凌涵使勁向皎然招手,這下皎然想裝作沒看到都不行。

    凌涵也是把幸福歡樂寫在臉上,尋常人爬山多少都有些疲憊,她倒是跟皓哥兒一樣,蹦蹦跳跳活力無限,一轉眼就跑到皎然面前來了,還送了幾朵花給皓哥兒,皓哥兒小嘴一向甜,姐姐長姐姐短地把凌涵哄得樂不可支。

    皎然不是不想見到凌涵,而是害怕見到凌昱,果不其然,凌涵蹦蹦跳跳的跑來,沒過一會兒,凌昱也跟上來了,卻不是凌昱走得慢,而是因爲凌昱陪着一位富態華貴的老太太,生得慈眉善目,想來是凌家的老祖宗。

    皎然和凌涵所站之處是上山必經之地,難免要碰頭,客客氣氣地跟凌家老太問好,心裏想凌昱千萬別在這喊她一句“阿然”,不然她就再走兩步往下一跳,今日就是她的忌日了。

    皎然用餘光打量,發現爬到此處,離山腳已經有很深的距離了,掉下去肯定很慘痛,不過凌昱陪着老太太走過來時,卻像不認識皎然一般,只站在一旁看皎然向老太太問完好。

    老太太愛熱鬧,和皎然簡單說了幾句,凌昱便陪着她往上去了,皎然心裏暗暗送了口氣,但莫名又有些不是滋味,覺得凌昱假作與她不相識,那張宅那日種種,又該作何解釋?話說得那樣好聽,就因爲那些好聽話,讓皎然心中存了一點念想,也讓她這幾日時不時便會胡思亂想。

    好在凌家去的是寺廟,到了半山皎然便和凌涵告別,回頭看着他們的背影,皎然才清醒了些,說到底,他們是登不上臺面的關係,而凌昱那些話,若是當真了,那她可就太傻了。

    到了道觀時,白師太他們已經獻上帶來的水果糕點,供桌上堆滿了各色供品,皎然自打開了酒館,捐香油錢時總會自行另捐,點香燭,跪祈福,化紙錢,這一套坐下來,小半個時辰已經過去。

    道觀居高,能看到山腰寺廟穿錦衣華服的人羣,皎然一眼就看到着紫衣袍的凌昱,也不知今日怎麼沒一身俏,他不是最愛白衣嗎?凌昱此時正跪拜完起身,站在一旁等老太太拜完起來,後面的家眷也都一一跪拜,但只有凌昱能跟着老太太在最上位。

    看這時辰和所拜的菩薩,皎然算着這應該是最後一位了,只有收尾時要在露天的地方跪拜,正想着,不知爲何皎然就挪動雙腳,隱身到一旁的樹後,只通過稀疏樹葉的間隙看到山下,凌昱也在這時側首望上山來,皎然輕撫胸口,慶幸沒被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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