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酒肆小當家 >第 161 章 第一六一回
    “真的嗎?”

    凌昱掰着皎然的下巴,迫使她和他對視,左右上下將她梭巡了一遍,“金鴿一口千金,你是虛不受補,還是喫完把淚流乾白受補了?”

    “應該是你的鴿子虛有其表。”皎然擡了擡下巴不肯認輸,儘管知道這種口舌之爭很沒營養,但還是忍不住大言不慚道。

    真不好玩兒。皎然又在心裏腹誹,不耐煩地拍開凌昱的手,撐着身子坐起來,這種被人看透而自己看不透別人只能過嘴癮的感覺着實不好。凌昱也確實瞭解她,那麼金貴的鴿子,皎然寧願賣成銀子折現,也萬不會捨得下肚的。

    不過鑑於很想知道還沒聽完的猛料,皎然十分上道地沒再呈口舌之快,而是雙手捧着臉搭在膝蓋上,一臉期待地看着凌昱。

    “樓若的事情是不是和你有關?”皎然開門見山地問道。

    “你耳朵倒是靈。”

    凌昱這麼說,皎然卻不這麼認爲,她要是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就不用來凌昱面前賣乖等他解答了,這也是皎然今日神思鬱郁的原因之一。她發現了一個讓人無力的事實,若是離了凌昱這個耳報神,她簡直和園子裏飲酒的那些只能拾着丁點別人丟出來的牙慧就使勁編排發揮靠想象力腦補的酒客沒什麼不同,其實比他們還不如。

    這讓皎然從心底涌起一股惆悵而無力的無奈,因着被凌昱領進門,她比外頭的人看似離這些話題人物更近,所以一旦知道的比那些不相干的路人少,便會有種不如人的失落感。

    凌昱倒是不驚訝皎然怎麼會知道,長臂一伸就將她摟到懷裏,聞着她身上的香氣,感受着指尖滑膩的涼意,發出一聲舒服的喟嘆,“你身上真涼快”。

    皎然踢了踢腿,凌昱是舒服了,她卻嫌棄他身上太熱。

    “你怎麼肯定就是我了?”凌昱抱着皎然問。

    皎然轉頭討好一笑,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爲接下來的話要得罪凌昱了,“因爲我覺得樓若姑娘不是這樣的人。”

    如果樓若只是一般青樓女子,腳踏多少條船都無甚稀奇,但上回在汴河秋風的觀景樓見到樓若,皎然就知道她並非一般青樓女子,且還不是一般女子。從魯地回來,秦雙一直沒什麼動作,凌昱又對他頗有防備,皎然可不認爲凌昱將他引去新陽就無後續了,指不定在憋着什麼壞呢,而這當口又有樓若這事兒,這實在不能不叫人多想。

    聽了皎然這話,凌昱果然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樓若姑娘怎麼會和秦將軍扯上關係了?”皎然很是不解,出閣宴那回,她是親眼所見樓若和秦單相談甚歡的,“那秦侍郎知道了,樓若姑娘可還好?”

    皎然看凌昱一盞茶“咕咚咕咚”下喉,還不答她的話,便又替他斟了一杯,結果喝完了又一杯卻還不說話,就知道凌昱這是故意的了。

    “你倒是說說呀。”凌公子這胃口吊得夠高的。

    凌昱又挑了挑眉,將手中的杯盞放回矮几上後道,“我就是這樣的人。”

    真白瞎了她那討好的一笑,皎然在心裏“嘁”了凌昱一聲,真是小氣鬼,明擺着是他設的局還不讓人說他一句深沉了,不過以皎然對凌昱的瞭解,這時候多說幾句好聽的話凌公子大概就願意解惑了,摸着良心說,凌公子的毛其實很好順的。

    但是最近幾日皎然心情着實不佳,她自己都在炸毛呢,哪有功夫去順別人的毛,是以皎然掙扎着就要跳到地上,“既然如此,我便就寢去了,時辰也不早了。”

    凌昱笑着收緊了手,“怎麼了,你來小日子了?”脾氣怎麼不點就着。

    皎然的臉“蹭”的一下就紅了,誰許他說這種話了,惱羞成怒地就去掰他的手,“放我下去。”

    “行行行,真是小祖宗。”凌昱連忙投降道,但手也沒動,“確實是我授意的,你沒猜錯。”

    有求於人,皎然的氣消得也很快,聽了凌昱的話,臉上是一副“果然如我所料”的驕傲神情。

    “是樓若自請的。”凌昱補充道,以免這姑娘又要給他潑髒水。

    “那是爲何?”皎然問道。

    那話可就長了。

    樓若從小失孤,人牙子見她年紀小小難掩資質,若輕易賣給一般人家做丫鬟得不到幾個銀子,便將她放在黑市售賣。人牙子確實也沒料錯,果真將她賣給了揚州一戶商賈人家,那人家不是將她買到家中當丫鬟的,這樣有潛質的丫頭,當然是要專門培養。

    說是培養,其實養的就是揚州丨瘦丨馬,商人最會做生意,一本萬利的買賣,只待長成後用她來供奉達官貴人。瘦馬可不好養,日子過得比大家閨秀還講究,即使不送禮,養成後賣出去也值個幾千兩,穩賺不賠。

    瘦馬中按姿色也分三六九等,抽條後區別就更明顯,樓若也沒辜負那家人的期望,纔剛抽條就被人重金買了去,送給上京一戶府邸人家,說來也好笑,人家後宅鬥法新人舊人打擂臺,樓若是大奶奶買來給入門不久的良妾添堵的。

    可惜時也運也,那家人運氣太背,也是樓若好運,剛進京那戶人家就被抄家了,所以才免去一場波折,也纔有了後來被凌昱納入麾下的後續。

    “是以樓若對地下黑市深惡痛絕,和秦家也有弒親之仇。”凌昱道。

    皎然心中擰了擰,睜圓了眼睛看向凌昱,又聽他道,“上元節替秦芸背了落河名聲的女子,正是樓若的妹妹。”

    失孤時樓若姊妹還小,所以各自被人買了去,從此各自天涯,原以爲再難相聚,但既然還活着,總抱着一絲念想打聽。

    只不過樓若從小標緻,名聲在外,所以比起尋暗處的人,還是妹妹打聽她這個在明處的人容易些,那妹妹本是來京城投奔姐姐的,誰知不過在城外歇腳一夜,就被人抹了喉嚨,削了頭髮,成了替死鬼,那些亡命之徒也是見她孤家寡人,這纔打上她的主意。

    原來還有這麼多前塵舊事,皎然嘆了口氣,她是個知錯就改的好孩子,所以不怕自認淺薄,“那姑娘真命苦,到底是我狹隘了。”

    不過樓若和秦單好上可是在上元節之前,皎然頓了頓又道:“樓若姑娘是在臥薪嚐膽,想在秦家兄弟身上得到些什麼線索?”誰能料到會有後來的弒妹之仇,這便是因果報應。

    凌昱捏了捏皎然的臉頰,想起樓若探來的話,但到底還是沒問出口,只淡淡答道,“是。”

    皎然兀自思索着,點了點下巴道,“可是秦將軍和秦侍郎那樣的人,會這麼容易上套嗎?”那可都是活了大半輩子的老狐狸,喫過的鹽比樓若見過的飯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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