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她氣壞了身體，伸手在她背上來回輕撫了片刻，用眼神安慰她消消氣。
林晚沒有回頭看他，卻握住了他纔剛剛收回來的手。
陸子池也輕輕回握住，像是要給她力量。
兩人之間的動作雖然小，只隔着一張茶几的宋元默還是看得一清二楚。
原本就憔悴的臉色愈發黯淡，嘴角扯出個勉強的微笑，沉聲回答林晚剛纔的問題。
“我跟阿瑩說了什麼？其實我也只是想要她跟我一起回家而已。這裏再好也是讓她和樂樂在外漂泊，我不可能時時守在她們身邊。元柏能幫我照顧她們一時，但總不可能一輩子都麻煩他。”
他的想法並沒有大問題，除了林晚早就知道蘭瑩根本不想回C市。
“你問過瑩姐的意見嗎？”她問，“據我所知，她早就明明白白告訴過你她不想回去。”
“是啊，她早說過。”
宋元默輕笑了一聲，像是在嘲弄自己。
接着，眼中又閃過一抹轉瞬即逝的茫然。
“我不懂她爲什麼會這麼排斥，明明她也是土生土長的C市人，那裏也是她的家。”
聽到這，林晚忍不住嘴角露出幾分嘲諷。
“你是真的不懂嗎？”
劉姨欲言又止地看着宋元默，半晌，還是插嘴道。
“少爺，阿瑩她是因爲之前的事不想回去，她也跟我說過，一輩子不想再見那些人的臉嘴。”
這句話好像勾起了宋元默某些痛苦回憶。
他閉上狹長的雙眼，深呼吸了好幾次才緩緩睜開，回看向劉姨。
“我知道她因爲我受了很多苦，正是這樣我才催促她回去。我已經不是兩三年前的那個宋元默，現在的我可以風風光光娶她進門，光明正大地告訴所有人她是我的妻子，樂樂是我們的寶貝兒子。我想給她最好的，那些曾經害她的人我也一個都不會放過。”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冷靜得可怕，應該是深思熟慮了很久的想法。
林晚和劉姨沉默了下來，一時間都不知道要回他什麼好。
只有陸子池冷清的嗓音淡淡地響起。
“你有沒有考慮過一種可能性，你說的也許都不是蘭瑩想要的，她只想遠離那些傷害過她的一切，哪怕這在你眼中是帶着孩子受苦。”
陸子池的話讓林晚心中迷霧退散，終於找到了癥結所在。
“沒錯，”她也接話道，“就算瑩姐喜歡你，願意繼續和你在一起，不代表她就能坦然回C市，這是兩回事，你不能混爲一談。”
她本以爲宋元默會繼續堅持自己的想法，沒想到他乾脆利落地點頭道。
“的確是這樣，現在我知道了，她寧願拋下所有的一切，包括我和兒子，都不願意回去。”
沉默瀰漫了整個房間。
林晚原本是想好好罵宋元默一番，就算蘭瑩看不到，也要替她出一口惡氣。
沒想到真正面對他的時候，從那副不修邊幅的模樣和一直淡淡地掛在嘴角的自嘲微笑，她忽然覺得也許她什麼都不做，他也已經受到了懲罰。
渾身上下流露出悲傷的感覺，曾幾何時她也在蘭瑩身上感受過。
蘭瑩從未和她細說起從前的種種，但林晚還是能猜到肯定很不堪回首。
老天給他們彼此的折磨似乎也太多了一些。
良久，陸子池主動開口打破了沉默。
“我已經安排了人手幫忙找找看，孩子還在這裏，她應該不會走得太遠。不過還是剛纔那句話，就算找到了人，你最好還是不要直接出面，讓她和小晚先聊聊。趁這段時間你還是好好想想以後要怎麼辦吧。”
最後一句話是對着宋元默說的。
宋元默頷首，“多謝。”
A市畢竟不是他的地盤，就算這段時間因爲蘭瑩母子的關係經常過來，在這邊漸漸也有了些項目工作，和在C市他的主場到底還是不太一樣。
陸子池開口，應該比他盲目地去找效率高一些。
談到這裏，剩下的就都不是需要拿出來一一談的細節了。
林晚想了想又問，“樂樂怎麼辦？”
樂樂雖然還小，卻十分聰明。
她剛剛能哄住他是因爲這是第一次，等她跟劉姨一樣哄過幾次失去了他的信任，到時候他肯定非要見到蘭瑩本人不可。
要是那時候還沒把蘭瑩找回來，他要怎麼辦纔好。
說起樂樂，劉姨差點又流下眼淚，擡手在眼眶邊上抹了一把。
“遭罪啊，這麼小的孩子！”
宋元默頭也很大。
他雖然不是每時每刻都跟兒子住在一起，但清楚地記得樂樂就是個摔了也很少會哭的乖巧小孩。
這兩天才發現原來無論多乖巧聰慧，找不到媽媽的孩子都只會變得又哭又鬧。
他硬着頭皮問林晚，“剛剛你把他哄睡了吧？這幾天你能留這照顧他嗎？”
自己也很清楚這個提議有點強人所難，說完立馬補了一句。
“當然，我不會在這裏留宿！你原來的房間還一直空着，你可以住那裏。”
說着又看了陸子池一眼，大概是想起了兩人新婚燕爾，可能會分不開。
又說道，“也可以你和他一起住進來，都沒有關係。”
陸子池立馬反對道，“不行！”
語氣堅決到連林晚都側頭看了他一眼。
他面不改色地解釋。
“她可沒多少哄孩子的經驗，剛剛能哄住，多半是因爲她是熟人，又騙他媽媽快回來之類的話，再來幾個幾次小孩子就肯定不信了。”
雖然陸子池只是不願意林晚來幫忙承擔這麼大的責任，但不得不說，他說的這個緣由也正是林晚最擔心的地方。
林晚沉思了片刻，腦子裏忽然冒出上次過來的時候，樂樂和薛佳琪相處甚歡的場景。
“宋元柏他們去哪了？”
她脫口而出問道。
陸子池的臉色簡直比七月的天氣變得還快，一瞬間就沉了下來。
漆黑的雙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臉。
好像想從她臉上看出什麼花樣來。
宋元默看她的眼神也有些古怪。
林晚發現他們誤會了，急忙繼續解釋道。
“我是看到樂樂和薛佳琪好像特別處得來的樣子，覺得要是薛小姐能來幫忙哄兩天的話，可能會比我們有用。”
陸子池面色稍霽，不過還是臭着臉。
林晚對他討好地笑，低聲道，“我不是故意的，別生氣。”
他斜睨了她一眼，最終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