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在浴室裏升騰。
明天一定會解決的。她在心裏重複了一下巫盛柔在餐桌上對田碩說的話。
一定要再問蘭女士一些事情,內心一個聲音告訴自己。
因爲,這整張拼圖缺了一塊。
但是——缺的這塊拼圖是什麼呢?
第二天一早,陰陽社的大夥兒們便起牀洗漱吃了早飯。
今天是最後一天,整個社團的氛圍十分緊張。如果今天還沒有解決這個委託的話,明天就又會是大霧。
衆人走在通往山頂白家的路上,誰也不出聲,都在側耳聆聽着。
他們害怕再出現羊的叫聲。一想起那趕羊的老伯和羊羣,他們就直冒冷汗。
“一會兒就由大佬揭露真相吧。”打頭陣的張希開口了。
“我覺得可以,莫不語說話總是條理清晰令人信服。”姜九楓表示贊同。
莫不語沒有說話,表示默許了。
肖凱風提出了抗議:“我我我我這個社長威嚴何在!”
姜九楓無奈地說:“見到蘭女士你估計嚇得腿都軟了,話都說不出來。”
肖凱風不做聲了。雖然很不想承認,但自己確實是膽小。
巫盛柔銀鈴般的笑聲傳入了衆人的耳朵。
“小不點確實是最可靠的人,我知道的。”
小不點……噁心的外號又增加了,莫不語汗顏。
“哈哈哈哈你這麼取外號大佬不想揍你嗎?”張希笑得肚子疼。
旁邊的肖凱風咂咂嘴:“夫妻夫妻,不會家暴的。”
“……”
莫不語裝作沒聽見。
隨着一點一點地沿着小路向上走,莫不語感覺耳邊怪異的聲音越來越多。
那是一種安靜的喧囂。就好像有人在身旁張着嘴,進行無聲的吶喊一般。
難道……這就是妖氣嗎?莫不語感覺鼻尖微微顫抖了一下。
終於,一行人來到了那個熟悉的破舊小平房前。
“你們又來了啊。”從平房傳來一個越來越近的女聲。
難道這鬼早就有預料我們會來,特意等在了門前?衆人大驚。
“我們這次來,是想向您說明一些事情。”
蘭女士沒有說話,平房的門緩緩打開。
從裏面噴涌而出的已經是那熟悉的腐爛味,莫不語不禁用手擋了一下鼻子。
“請坐。”蘭女士起身去關臥室的門。
那白老伯又不在嗎
莫不語感覺這個婦人比昨天見到時更加沒有精神了。可見鬼會吸收活人精氣的說法並不是空穴來風。
“現在的鬼……”莫不語小聲問巫盛柔。
“並不是暴走狀態,放心吧。”巫盛柔注視着中年婦人的背影。
莫不語點了點頭。
等蘭女士在單人沙發上落座,莫不語看了看身邊的陰陽社的大家,開了口。
“您親眼看到田軍校將白婷溺死在水裏的情景了嗎?”
莫不語開口就是雷擊。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蘭女士好像回憶起了什麼十分可怕的事情,顯得很是激動。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的婷婷就那樣被□□,那樣被推了下去,我追也追不上……那麼冷的水,那麼急的水!婷婷啊,你死得好慘啊……”
莫不語深呼吸了一口氣。
“不要再怨恨田軍校一家了。他和白婷的死,並沒有直接的關係。”
對面的蘭女士瞬間表情僵住了,張開半個嘴,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好像被什麼東西噎住了。
“我們去縣裏的公安局調查了白婷溺死的卷宗,發現白婷的屍體沒有任何遭到侵犯的跡象,這是單純的溺死。指甲裏也沒有田軍校的DNA。”
——你們在挑戰我嗎?
那黃鬼的聲音出現在了耳邊,像獅子的怒吼。
蘭女士的身體在顫抖,黃鬼的聲音漸漸微弱。
有效了!莫不語心底暗暗喜悅。
“您要接受女兒死就是意外身亡。即使您的女兒愛慕着田軍校,可田軍校沒有采取過任何行動,不是嗎?”莫不語腦海裏閃過了在碎掉的鏡片後找到的那封信。
那封信是一個剛到二十的質樸的農村小姑娘最深情的告白,是在被有妻子武小娥的田軍校拒絕後依然迷戀的癡心。
從白婷的字裏行間可以看出,田軍校從來沒做過越界的行爲。這是一個正人君子,不會侵害白婷,更不會將她不顧一切地推下那條冰冷的小河。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戳進了蘭女士的心。
“……不對!不是意外,是我親眼看到她被推下去的!我的眼睛親眼看到的!”
突然,蘭女士的身體冒出了黑煙。
“啊啊啊啊……”她的身體發出爆裂的聲音,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體內膨脹。
這是鬼要離開,驅邪成功了嗎?莫不語有些奇怪。但是……鬼的聲音分明就越來越大,妖氣也越來越重。
莫不語看向身邊的巫盛柔。
只見巫盛柔臉色蒼白,眼睛睜得很大,朱脣微啓,好像要說什麼但又不確定要說什麼。
“鬼進入了狂暴狀態!快跑!”
這下,衆人沒有任何猶豫,一聽到巫盛柔的話就立刻從座位上彈了起來奔向大門。
莫不語也心裏一驚。鬼爲什麼又會進入到狂暴狀態?
“蘭女士,你清醒一點!不要再騙自己了!”莫不語邊跑邊大喊。
此刻,蘭女士的瞳孔瞬間變成了紅色,牙齒和指甲也變得愈發尖利。她弓身讓雙臂撐在了地上,活像一隻得了狂犬病的野獸。
“爲畜生開脫的人……都得死!”
說罷,蘭女士便撲了上來。
最後一個出門的巫盛柔轉身就將平房的大門重重關上了。門的另一側傳來了蘭女士重重地撞在門板上的聲音。
身高一米八的張希用整個身體抵住了門,對巫盛柔說:“你們先跑,我先頂一會兒。”
巫盛柔遲疑了一下。
“跑吧,我體育不是白練的!”張希衝剩下的人笑了一下。
本萬里無雲的天空倏然便得墨黑,空氣中的溼度變得越來越大,逐漸凝結成了大片大片的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