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語瞬間感覺大事不妙。她從沒聽過祝教授也有這麼驚恐的叫聲。
接下來,莫不語也看到了永生難忘的恐怖的一幕。
在那高高的架臺頂上,被牢牢地綁着的人,正是肖凱風。粗糙的繩子深深勒進了肉裏,留下一道道鮮紅的血印。
但最觸目驚心的是肖凱風的樣子。
才一眨眼的工夫,肖凱風整個人像腫了一樣。
軀體變得短小無比,四肢變得短小粗大,臉上佈滿了脹起的肥肉,擠得眼睛都沒了位置。
整個人像一頭瀕死的豬。
衆多的黑影在狂笑,狂叫,好像一羣狂熱的信徒圍着祭天的祭品。
莫不語感覺整個人像是魂被抽走了一般,震驚得說不出話。
她彷彿看到了一團火焰,在這鎮子的各處熊熊燃燒,永不停息,令人窒息。
這時,巫盛柔也已感到,在剛停下來氣喘吁吁並擡頭看了一眼後,她的表情也凝固如蠟像。
“肖……”
一個像長老一樣的黑影舉起了手上的一個細長物體,大喊了一句日語。
聽不懂,莫不語有些焦急地看向祝教授。
只見祝教授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在說什麼?”莫不語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在抖。
祝教授的已褪了些血色的嘴脣也在顫抖。她吐出來的句子如此僵硬而精準,像一個同聲傳譯機器。
“這個人……該死……控制不住自己的慾望,是會變成豬的。”
“變成……豬?”莫不語猛地擡頭,看到肖凱風的衣服已被肥胖的身體撐破,嘴裏不斷吐出白色涎水,像極了一頭待宰的豬。
像長老一般的黑影微微地轉過了身,空洞空白的兩個眼睛洞直勾勾地盯着祝教授。
“だめ!彼は私の學生、殺せません!(不行!他是我的學生,你們不能殺他!)”
祝教授嘶啞地喊道,絲毫不懼怕那黑影的目光。
黑影又說了一句日語。
祝教授聽到後,腿一軟,眼看就要倒下,莫不語和巫盛柔趕緊一人一邊攙扶住了他。
下一秒,那拿着那像棍子一樣的細長物體,直直地刺向了變成豬形的肖凱風。說來也奇怪,那些黑影本不是實體,卻真的能刺進去。
“肖公子!”張希喊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她衝動地想憑藉體育生的大力將那高架扳倒,但前面彷彿有一道牆是的,她一裝上去就會被彈回來。
穆珂也開始哭了起來。
刺溜一聲,那墨霧般的長棍刺過了肖凱風的肚子,又穿過了他的腦袋,整個人像一個插在牙籤上的麪人。
鮮血迸發,染紅了高架的木柱,染紅了還帶着溼潤泥土氣息的地。
“啊啊啊啊啊……”肖凱風慘叫了起來,然後聲音越來越微弱。
眼球也因痛苦爆出了血。
莫不語閉上了眼睛。
這是一場噩夢,一場噩夢……
黑影狂歡了起來,好像十惡不赦的罪犯已經處決。
長老又鄭重宣佈了一句什麼。
只有祝教授聽懂了。
偷喫祭品的人,理應如此下場。
突然,巫盛柔的一聲大喊穿透了黑影們的狂呼聲。
莫不語猛地睜開眼睛,只感覺巫盛柔猛地抓住自己的手向一個方向跑去,差點一個趔趄栽倒。
莫不語並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但她知道,此刻最好的選擇確實是跑。
她跟着巫盛柔的腳步,向前跑着。
後面也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不知是祝教授的還是那些黑影的。
跑啊,跑啊,莫不語感覺自己的肺要炸了一般。這不是一般的炸,經常鍛鍊的她很久沒這麼難受過了。
肖凱風被長棍擊穿的情形像幽靈一樣纏在她的腦海,眼前一片血光沖天。
終於,巫盛柔停了下來。
眼前的光線變暗了。
巫盛柔放開了莫不語的手,累到不行,開始急促地喘氣。
“發生什麼了?”莫不語邊喘邊問。
巫盛柔擺了擺手,她累得說不出話。
莫不語確實體力驚人,不過兩分鐘,她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開始環顧四周。
她們好像來到了一間草屋的後側,處在一個平方後面的陰影裏。兩側透出街道微弱的光,房屋另一層仍然喧囂。
那些黑影還沒散去。他們究竟是什麼?
莫不語感到身後有人拉住了自己,她喫驚地轉頭看去。
是祝教授,莫不語輕輕鬆了一口氣。
此刻的祝教授臉色蒼白,同樣的氣喘吁吁,爲了方便跑步,外面披風衣已經不知去向。
三人就這樣靜靜的,並肩站在草房後面的陰影裏,像三座石雕。
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麼了?
莫不語盯着眼前黑暗中更黑暗的地方。
遠處一排排的櫻花樹在陰影中,一動不動,卻又像在顫動。
莫不語不禁向後退了一步,好像往前一點,靈魂就會被吸過去似的。
“那些黑影開始變得,很古怪。”巫盛柔終於緩了過來,開了口。
“古怪?”
巫盛柔點點頭,但沒有再進行解釋。
“眼前的唯一希望,就是等天亮。”祝教授也開了口。
“天亮……這個地方會有天亮嗎?”莫不語看着祝教授的側臉。
祝教授的鼻子投下的陰影遮住了她半邊臉。
“會有吧。”巫盛柔靠在了牆上。
汗水開始蒸發,莫不語感覺空氣越來越涼,肌肉開始因寒冷而收縮。
“姜九楓他們呢?”巫盛柔看向祝教授。
“應該是分頭跑了。”祝教授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巫盛柔盯着她看了一會兒,輕柔地說:“您沒錯。您保護我們,保護得很好。”
“是麼……”
“鬼神的力量,不是我們能反抗的。”
“有些是可以的。”
“但有些是不可以的。”
祝教授將頭扭到了一邊,好像不願承認一個致命的事實一般。
巫盛柔輕輕笑了一下,但笑聲十分無奈:“鬼是永遠也除不盡的。”
祝教授依舊沒有轉過頭來。
“何出此言?”
“善惡平衡,沒了惡,何來平衡?”